【6.再见姜花】
耶诞节后,我去了一趟花街和父母吃晚饭,我答应过妈妈,过年节庆会回来团聚的。但是见亲生父母一面也要低调不被人发现,我早已转世为人,现在的我是楚冬冬。
我因此格外难过,买了大量的年货给家人,还是弥补不了骨肉分离的痛楚。
吃完晚饭回去,弟弟突然给我说,每个月末,都会有人给这里送一束野姜花,这个季节的野姜花,真是难得啊。
我激动的问,只有野姜花吗?花里还有没有夹杂其他东西?母亲给我递上一个小盒子,盒子整整齐齐放着4张细小的小纸条,上面写着相同的两个字--“活着”。
我终于放心,这是莫忘给我的消息,他还活着。至于在什么地方,我并不知道。
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他还在记挂我吗?我恼火起来,他说让我等是真的,不是他风流的游戏。但是现在他在哪里?我情愿楚薄云去霓虹国弄死他,也不要他这样用思念日日夜夜凌迟着我的心。
我心里竟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我后怕起来,又问家人,“这个月呢?这个月的花送来了吗?还有三天就是新年了?”
看着弟弟和妈妈一齐摇头,我疯掉了。一口气跑到花街,不顾阻拦闯入海中金白子媚的房间,拍打着房门逼问媚儿,“那野姜花是不是你送的,这个月的呢?为什么偏偏这个月到现在还没有送来?”
海中金的顶楼很安静,我的叫嚣很快就被人阻拦下来,将我关在一间斗室让我冷静。
我这才意识到,莫忘临走似乎算到了这一幕,整个海中金没有一个熟面孔敢来见我。
我怅然明白,我竟然真的被楚薄云变成了楚冬冬。前生的一切,都已经化成了灰烬。
我颓然离开,走到花街路口,一个小孩子拿着一个旧书包跑到我跟前说:“姐姐你把东西拉在我们店里了。”
那个旧书包真的是我以前在学院里用过的,我以为丢了,竟然在这里。
“谢谢,有心了。”
我打开旧书包,发现以前的课本中竟然多了一本新书,我紧张的收好,那个小孩子天真的拉着我的衣角说,“给我两块钱买豆腐花!”
我笑,掏出一张十元钞打发她,她却没走,示意我弯腰要跟我说悄悄话,我弯腰,那小孩在我耳边说:“包里有媚儿姐姐的老公送你的结婚礼物。”
媚儿姐姐的老公?我的结婚礼物?果然是花街的人,恩怨分明,所有都摊开来讲,不似楚薄云那厮处处打哑谜。
回到公主府我打开那本包的严严实实的新书,是三岛由纪夫的小说《金阁寺》。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知道莫忘他还活着,还在金阁寺所在的平安都。我把书里里外外翻一遍,全新的。当成结婚礼物也说的过去,我将书随便搁在架子上,再次牵挂起那个流亡的人。
平安都金阁寺,我要怎样才能去那里找他?
我离开花街的第二天,楚薄云就找上门了。我的恶趣味又发作起来,原来可以用这种方法逼岛主大人现身。
他果然吃着我做的年菜问,“你去花街看老朋友,他们都还好吗?”
我坦然的说:“都好,日子还不是一样过。你呢?新年能和你的亲人一起过?还是照旧?”
炎炎抱怨起来:“以为金湾交通便利,你会多来看看我们,但你越来越过分了,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都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岛主笑笑说:“你长大了,要学会懂事,我最近有很多事忙,我明晚的飞机票都订好了。”他接过我端上的果盘,竟然自然的拉住我的手,我按住他的手说:“我想知道你下一次看我是什么时候?”
他很温柔的问我:“你舍不得我离开?”
炎炎看见他的手挽住我的腰,顿时故意干呕了一声,躲回自己的小房间。
我内心再次悸动起来,自从结识了阮天爱,赌瘾又在蠢蠢欲动。我将他的手放在我颈上的黑珍珠项链上,觉得他抚摸我的肌肤心情不错的时候,盯牢了他的眼睛问:“我可以和你赌一把吗?如果我猜中你最近待在什么地方?你就要带我一起走?”
楚薄云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问:“很多人都想知道我呆的地方,没想到其中除了我的敌人,还有我的情人。”
“我算是情人?”我推开他的手,恨恨的说,“上次是谁在众人面前宣布结婚的?”
他再次吻我的口唇,彻底柔和下来问:“好吧,如果你猜中,我就带你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霓虹国,平安都。对不对?”
他目光再次发出狐疑的光,面带寒霜的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花街做了什么?”
我在他联想到莫忘之前赶快截断他的话头说:“我在爱德华先生那里看到来自霓虹国的支票,其他的嘛……”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平安都?”他的声音冰冷严苛。用力再次抓住我的手,我控制住自己的恐惧说:“我想去金阁寺,和你在异国渡蜜月做夫妻。”
他的目光落在我架子上的小说《金阁寺》上,脸孔终于松弛下来,眼中的冰冷消失了,他扶着额头说:“我忘记了,我还欠你婚礼蜜月。”
我学着电影上的幽怨表情说:“也许你觉得那场应变措施根本不算是婚礼。我连戒指都没有呢。”
楚薄云说:“那婚礼之后你去珠宝店,买的是一对钥匙圈吗?”
我早知道他有查我,但没想到查到的信息他竟然记得这样清晰,或许他真的对我有点爱意吧,哪怕只是傀儡娃娃的爱。
新年的第一天,我和炎炎打点好一切,和他来到霓虹国的平安都。
我明明挺在乎他的好意,但是我还是很别扭的说:“没想到我们竟然在异乡过年,真是不习惯。”
他淡淡的说,“后天是羽子的生辰,我很久没有替她过生日了。”
我突然被他的长情感动,问:“羽子现在要是活着,大概多少岁了?”
他笑笑,“你想问我的年纪,为什么不直说。”
我不语,我突然走到一个花店,看见竟然有姜花出售,心里一动说:“我想买点东西。”
楚薄云刚想答复我,我已经走进花店,用生硬的日语买下一大束姜花捧着。我看着大街上的女子,很多人都穿着传统和服,梳着考究的发髻,格外美丽悦目。
楚薄云给我解释说:“这是他们的习惯,喜欢在新年去庙里拜拜,祈求一年平安。”他说完,见我捧着姜花的怅然若失的样子说,“如果你喜欢,我也给你买一身这样的衣服回去,也不枉白来一趟。”我笑笑说:“那个很贵吧,我穿也未必好看。”我捧着姜花说,“我只要这个就够了。”
莫忘他没法把姜花送到平安都,我宁可自己买。我恶趣味的捧着花给楚薄云媚笑,“我这些花,是不是美过那些看不出身材的衣服?”
楚薄云竟然再次当街亲吻我的脸,然后笃定的说:“那些和服,你穿一定好看,她们的衣服实际上是照搬我们唐朝的衣装,风格和样式都取自当时的吴越。连整个平安都城,也是仿照我们的长安建成的。我们正宗的唐人后裔穿上,必定胜过这些异国女子。”
我赔笑说:“那么有机会一定穿来给你看。你不是说,我就是摆来给你看的嘛。”
他笑笑,带我回到宾馆,我有点紧张,见他开了两间标准间才放下心,安心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他去庙里给亡妻过生日,我固执的要跟去,我看见墓碑上羽子的照片,完全不像楚炎炎和我分毫,倒是和我一个旧识十分相似,我想到那个人,心里更加煎熬起来。
他在回去的路上,跟我讲起亡妻的死,羽子当时被仇家劫走,为了救女儿脱身,被仇家乱枪打死,女儿也不知所踪,只知道幼小的女儿手臂中了三枪。
我问,最初见我,是不是怀疑我是他失散的女儿。
楚薄云凄楚的说,就算真的是亲生女儿,也是会被仇家利用,找来用来对付他。他早就放弃追查女儿的下落了,现在他唯一的女儿就是炎炎。
被仇家利用,我想起莫忘,越发的迷茫了。
我以为我看不懂楚薄云,我认了。但是,我竟然连莫忘都摸不清楚,越发的懊恼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