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雪心跟着小颖离开钢琴旁边,小颖笑笑的一抬手就关掉了客厅大灯,而不知何时,远处的餐桌上点燃了几只香薰蜡烛,房间传来好闻的雪松和忍冬的芳香,客厅台灯照在厚厚的蓝丝绒沙发上,光线柔和幽暗。窗帘也被打开了半扇,晴朗冬夜的星光出现在落地窗外,李何夕拿着小提琴站在星光下,平日运动过量的粗壮气息全部被剪裁贴身的西装收敛,高大的身躯此刻格外优雅绅士,第一个音符从他琴弦流泻出的一瞬间,李何夕突然变身成满足所有少女心的浪漫情人。
解雪心的双脚不听使唤的朝李何夕视线的方向移动,李何夕平日温润的目光,在乐曲的蛊惑下,越发的性敢邪魅起来。
他平日里在如何伪装高冷,他玩弄琴弦的本事还是泄露出骨子里的张扬狂傲。曲子是《卡门》,李何夕才拉了几拍,那柔媚挑逗的弦乐,配上他英俊的五官,还没撩起解雪心脸上的红晕,就突然加快节奏,一下一下挑拨着每个人的感性神经。
小颖突然搭上老爸的肩膀,将老爸从妈妈手边夺过来说。
“爹地,你说过在我没找到男友之前,你都要做我的舞伴!”
老爸开心的搂住女儿的腰,“这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差事。”
妈妈淡淡一笑,“这丫头!不过这曲子也就适合小女孩跳!”
小颖和爸爸的舞蹈都经过专业的训练,年逾半百的郎爸爸突然踢掉碍事的拖鞋,微微隆起的肚腩突然在舞步中消失了。李何夕琴弓飞舞,弦乐尽情的彰显魔力,郎爸爸显露出不输年轻人的舞技,他踩着花哨的舞步,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五陵白马少年时。小颖舞起来更有一番妩媚风情,郎妈妈虽然被抢走了舞伴,但一点也不生气,在女儿艳丽的眼角眉梢之间,她仿佛窥见自己少女时代的影子,眼前虽然是女儿在跳舞,但她的每个动作完全是在自己亲授的基本功上发挥创新,在丈夫心里,跳舞的何尝不是三十年前的自己,风流娇俏,艳压群芳。她看着觉得享受极了。
尽管小颖早就告诉过解雪心,但她还是被《卡门》煽情曲调撩的一阵悸动。她很少见过像李何夕这么有魅力的男子,虽然他的相貌够英俊了,但比起充满视觉冲击力的穆九州,还是落了下风。但他手中小提琴的魔力弥补了这一点,琴弦流淌的曲调时而纤细如丝,挑拨着雪心蠢蠢欲动的荷尔蒙;时而霸气的狂飙,劈头盖脸的将异性气息通过耳膜射进她的四肢百骸。解雪心沉溺在李何夕制造的幻境中,险些神魂颠倒,当她快要被她的小提琴彻底征服时,曲子结束了。她才意识到他在整个演奏过程中,李何夕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心跳更加停不下来。
郎晓羽看着远处的李何夕,表情复杂的对郎侍雨说:“身为专业音乐人,看到他的琴艺远远超越了我真是太不甘心了!但不得不说,何夕弟弟刚才的琴艺臻入化境。这样的卡门,我觉得就算是马克西姆来拉也不过如此。”
郎侍雨趁大家不注意拉过小羽,低声在她耳边说:“那是因为他恋爱了!不懂爱情的人永远拉不出卡门的性敢狂放。”
郎晓羽看了一眼弟弟,紧接着又看看解雪心,兴奋的摇着姑姑的手说:“我当时就看出来了!可是。”
郎侍雨和小羽心照不宣的交换一下眼神,一起做个噤声的动作说:“嘘——”然后一起窃笑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姑侄,完全是一对标准的母女。
解雪心被她们的笑声引来视线,发现小羽和郎侍雨两人眉眼形状甚至嘴角弯曲的弧度都一模一样。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又酸痛起来,她赶快扭过头去,对李何夕大声笑着说:“你妈妈人真好啊,你的姐姐妹妹都好喜欢她。哦,你小提琴拉的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过会拉小提琴的黑科技科学家。”
李何夕脸上因音乐染上的邪魅微笑一下子消失了,他慢吞吞的拿着小提琴走到客厅角落的琴盒旁,仔细的将小提琴放入琴盒。
解雪心觉得李何夕手里的小提琴是件法器,他轻而易举的用音乐蛊惑了自己的身心,现在魔法还没有解除,她不由的跟着他亦步亦趋来到客厅拐角处。
他看看身后的解雪心,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爱因斯坦。”
解雪心问:“爱因斯坦怎么了?”
“爱因斯坦也是会拉小提琴的科学家,如果非要加上黑科技的前缀我也不反对。”他淡淡的说。
小颖又和爸妈抱成了一团起来,解雪心又再次想起母亲,神经质的笑起来说:“哈哈,爱因斯坦也会拉小提琴吗?你玩科技比不过爱因斯坦,但琴艺一定比他强!”
“你听过吗?”他的口气依然冷淡。
解雪心笑的越来越响,却越来越勉强,她看着又跟奶奶撒娇的小颖,回头对李何夕哈哈哈哈哈大笑一通才说,“就算没听过我也知道啊,爱因斯坦那个时候可没有杜比音质的设备,也没有互联网电子音乐,你接触的音乐可比爱因斯坦丰富多了,技术也一定比他厉害!”
“傻瓜!音乐不是一对数据那么简单!”
“是啊,人的感情要是能像数据那么简单就好了,你可以测量下你妈妈对你姐姐和对你的感情,就会知道你赢定了!”她依然笑嘻嘻的说,但脑子依然残酷的将郎侍雨换成了章脂雪,郎晓羽换成了自己,仿佛感觉到母亲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心里格外复杂。
李何夕终于将视线从琴盒转到她脸上,竟然轻轻的叹气起来。
“你总是在笑,可你笑的越厉害,我却觉得你心里越苦涩。你压抑的很痛苦吧?何必要这样勉强自己呢?”
他的话比他的琴音更有力,一下让解雪心呆住了。
可是解雪心看着客厅里的欢声笑语,她除了跟着笑,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告诉他们——自己再也看不到妈妈的笑容了,在妈妈死前,她都没有和妈妈好好的拥抱过。从来没有!从小陪她长大的奶奶也变成了灰烬,躺在冰冷遥远的小盒子里,她连祭拜的权利也没有。
解雪心一触到自己的心伤,觉得自己的坚强外表马上就要坍塌碎裂,眼泪凝成的碎片眼看就要飞溅到郎家客厅,她用手紧紧地堵住嘴巴,强迫自己不能发出声音。
李何夕突然掠过她耳边,低低的对她说:“跟我来!”
她没有拒绝,跟着他离开客厅,来到楼顶的书房。
他打开房间里的电脑音箱,随手将手机连上,一首古怪的电子音乐在书房里回荡着。
她又一次压住眼泪,用力笑出声问他,“哈!这是什么音乐啊,调子好怪。”
李何夕突然关掉所有的灯说:“在这儿没人看得到你脸上的表情,你不用伪装快乐。你奶奶刚刚去世,今年不能和亲人一起过年,一定很难过吧。”
解雪心听到奶奶两个字,往年过年奶奶的笑容还有妈妈手指干爽冰凉的温度全部涌出脑海,格外清晰的出现在黑蒙蒙的房间里。
“放心,这儿没有人会进来的。”他轻轻的拍拍她的头。
她再也不用忍耐,终于能放肆的思念天上的亲人了。她仰起头,看着寒夜星光,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心碎。能哭出来以后,她心里真的好受多了。
李何夕听见她细微的哭声,将音响的音量渐渐放大,直到听不见解雪心的哭声为止。
他用很吵的电子音乐遮掩着她的心伤,他忍不住想把肩膀借给她靠一靠,这个时候的她,应该很脆弱吧。
可是他刚刚靠近她,就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声音出奇的平静。
“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吗?”
刚刚伸向她的手臂停在空中,只好又缩了回去。
“好的。”
他真的离开了房间,并替她锁上了门。
李何夕并没有走远,他站在门外。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酒壶,他慢慢的喝着,很长很长时间过去了,他依然不想离开。
电影中说,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
可李何夕坐在和解雪心一墙之隔的地方,离解雪心越近,越发觉得孤独。
他有傲人的工作,有温馨的家庭,有一帮特别知心的好友。好友教他喝酒,却教不会他如何排解心伤。他所拥有的一切,最想分享的那个伴侣,偏偏尽在咫尺,两颗心又远隔天涯。
李何夕一口一口抿着酒,一点一滴的想起和解雪心分开的时光,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她奶奶的葬礼上忍受那样的委屈,他也不知道她如何在短暂的一个月内迅速恢复,然后身着锦衣华服站在大奥丁的酒会上,更不知道她又是为了什么,身边没有疼爱她的父母,在一片祥和喜庆中,孤独的泪流满面。
解雪心的出现,仿佛是上苍给他布置的最难的谜题,让他解不开、放不下、永难相忘。但是也是她迷样诱惑的眼睛,让他像个孩子一样对那些未知充满好奇,一心想征服她那双眼睛。就像刚刚在她的目光里拉的那支曲子,到处是诱惑到处是惊险,他偏偏让自己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他该如何才能驯服她那双神秘的眼睛呢?李何夕微醺的思索起来。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郎晓颖站在他跟前质问,“你把解雪心藏哪去了?”
李何夕定定神,揉着充满酒精的脑袋问,“你找她干嘛?”
小颖任性的扬起下巴说:“也没什么要紧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何夕一看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没好事。
小颖双手叉腰,凶巴巴的说:“我想提醒你,最好不要勾引我的朋友小雪,你祸害的姑娘还少吗?你最好别忘了你还有个女朋友,她还是我们小雪的好姐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