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触手系？！

*

巨大的黑紫色植物阻挡了他们前路与退路。

前头船上的人已经掉进河里，船只露出肚皮飘在河面上，迪沃亚的居民发出“咪”的尖叫，纷纷跳上船底。

金妮也立刻操纵船只向前，河水在他们身边聚集，又冲向河中。

“不行，史蒂拉！”她冲是着史蒂拉喊道，“河流的力量被减弱了，我们没法把船翻过来！”

“先救人！”史蒂拉则向他们说，“我来解决这些东西！”

何南在船尾看不见她的身影，他只看到河水又扰动起来，它们宛如凝固成冰般形成了道路，一口气连接上船只与河岸。

史蒂拉冲了上去，而在她手中，随身长剑已经出鞘。

“有我们可以用的武器吗？”怀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船舱的地板下面或许有备用的——”

奇易已经在船舱里敲打了起来。

地板下有个暗格，打开木板就能看到，奇易的声音传来：“弓和剑。”

何南立刻探头：“给我剑。”

“你们……你们要战斗吗？”金妮颤着声音问道，“和那些家伙。”

“要成为勇者，这是迟早的。”怀之说，声音里全然听不出情绪，“现在，能告诉我们要怎么对付这些东西吗？”

巨大的藤蔓正从天上抽下，金妮尖叫着把船开远，被拍起的水花如同大雨落下。

何南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不太确定这究竟是因为水还是因为他的内心。

金妮的举动让船只一下靠近后头的藤蔓，黑紫色、粗糙的表皮被放大呈现在他眼前。

——它们在跳动着。

何南瞬间意识到，那些黑紫色的东西正如心脏般鼓动，似乎有什么正在其中，不断试图破蛹而出。

这时水流落下，他只觉得一阵发凉，他握住长剑的剑柄，努力平息自己的心跳。

没关系，无论这是什么，迟早他都要面对。

“这有什么难的。”他喃喃自语，“只要知道对付它们的方法——”

“是根部！”金妮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它们的弱点在根部！”

一支箭从船上射了出去，它落向河岸，没有射中任何东西。

准头太差——却力道十足。

何南甚至能听见破风声，仿佛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呼啸而过。

长剑比他想象得还要沉重。

“送我去岸上。”他对金妮说道。

下瞬间他就被水流包裹，那些流水直接从河里腾起，拽住他就向岸上送去。

……岸上那些黑紫色的生物瞬间近在咫尺。

蠕动着的布满粘液的躯体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尾迹向他砸来，水流拽着他避开，但牵在身后的水流很快被砸断，他落在地上。

脚下泥泞的土地被出脚印，他双手握剑，剑尖在地面掠出沟壑一道。

何南看到了一根巨大、丑陋、恶心的藤蔓正从右侧向他砸来，他怀疑这些家伙会瞄准所有能动的东西。

长剑抬起，所有一切在他眼中都像慢放动作，肾上腺素让所有神经都保持紧张。

心跳如擂鼓般打在耳膜上，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反应过来，用长剑格挡袭来的攻击。

黑紫色与剑身的银光汇聚到一处。

藤蔓发出了柔软的“噗”声，声音有些好笑，可紧接着从中喷出的汁液让何南根本来不及意识到这点。

“你在干什么！”他被拽着后背的衣服拖开了，“那些东西有毒！”

史蒂拉气势汹汹地站在他后头，一双兔子爪子看着可爱力道却与之截然相反。

“它打过来了，总不能不理吧！”何南针锋相对地喊道，那植物被砍了一剑，已经飞快地收回。

“但是你来干什么？”史蒂拉瞪着他，“总不会说要来战斗吧！”

“……不行吗！”何南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抬高了不少。

惊慌、害怕、紧张、焦虑，一瞬间他就能想到无数个造成状况的理由并对其束手无策，就算在最紧张的考场上他也未曾这样惊慌失措。

那是当然，他现在命悬一线，他不知道迪沃亚的毒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

这就是他要面对的现状。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何南强迫自己控制音量，“情况怎么样？”

“不妙。”史蒂拉明白现在可没时间争执，她转身，警惕地盯着四周，“只要攻击根部它们就会停下来……理应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奏效。

何南的手心出了汗。

他向四周望去，这里原本就是树林，树木繁多，有些还没有完全被黑紫色渲染。

可所有那些已经彻底变色了的植物都在尖端变异，树枝软化成藤蔓，向着四周张牙舞爪。

而所有树木的根部无一例外都是一片黑紫，它们在这些黑紫色下肿胀起来，仿佛生出了瘤子。

“找那些颜色最深的。”史蒂拉边说，边向最近的树根砍去，附近的藤蔓抽搐着向她打来，她飞快跃开，又奔向下一个目标。

她的攻击似乎能刺激到那些藤蔓，却没像她说的那样让它们停下，她说得没错，情况不妙。

何南转身也向附近的树木跑去，河上一支箭射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怀之正在张弓搭箭，也在不断修正自己的准心。

其他高中生中也有人正在爬上船只残骸。

黑紫色的藤蔓立刻就阻挡住了视线，他闪身避开，因紧张而变得满头大汗。

——运动量比每天早上的晨跑大多了。

但仍在预期之内。

他挥剑砍断眼前的植物，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被那些黑紫色的汁液溅到。

掌心上传来沉重的“梆”声，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发痛，他咬着牙拽着剑跑开，在剧烈的喘息中回头看了一眼。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若这是场考试这就已经是倒数的大题，无数条件在他眼前闪闪烁烁。

不过这之中有些是迷惑项，他想，举剑挡下袭来的藤蔓。

它们如同鞭子一样——这不仅是说其来势迅猛，也是在说它相当柔软。

若是在根源世界，这大概就属于攀援植物，攀附着其它植物生长。

……如果是这样的话。

长剑从斩变为刺。

何南瞄准了那些瘤子的间隙。

刺下。

正向着他脊背袭来的巨大藤蔓在半空僵直着，而后轰然落地。

何南转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那些植物般僵硬。

一个身影冲向他，一把拽住他向河边移动。

大团大团的毒液落在了他方才站立的土地上。

何南被甩在地上，他脚步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起来。”果然是史蒂拉，“你做了什么？”

他连忙起身，差一点儿没能站起来，嘴上却已经先开口：“树是假的！”

“什么？！”史蒂拉握着剑站在他身前，身下的土地潮湿，似乎是因为浸润了河水，那些怪异的植物不敢侵蚀。

何南飞快地整理言词。

“树木的根只是伪装。”他说，“真正的根系被隐藏起来了。”

就藏在那些瘤子间，依附着腐坏后的树木。

“你呆在这里。”史蒂拉立刻说，“我去——”

“原来如此，多谢你告诉我这点！”

一柄剑刺进了附近的树干下。

何南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熊鹏云不知何时已经上岸，他手中握着长剑，看来每只船上都有备用武器。

而他坐在河边，忽地明白自己的工作已经结束，因为熊鹏云正发挥自己的特长，灵巧地解决一个又一个魔物。

“……”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正在颤抖。

不受控制地、不断颤抖着，甚至没法握住方才握得稳稳当当的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而后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哈……”

这就是他所寻求的。

一年多时间里，他一直在为之努力的、他想做到的事。

他握住拳，狠狠砸在地面。

*

怀之不久之后也踏上了河岸。

对于这样隐蔽的敌人，她的弓箭束手无策，是以她索性就上了岸。

“我来回手箭。”她说，从她的表情上很难看出这句话的真假。

“其他人呢？”何南问道。

“总之是全员存活。”

因为魔物被清除，河水的力量也渐渐恢复，船被翻了回来，其他人渐渐回到船上。

……熊鹏云看样子是自己游进去取的剑，又游上岸的。

体力惊人，何南想，这会儿熊鹏云正举起剑，大声向那些魔物宣告他的胜利。

他的嗓门很大，爆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宛如夏日阵雨前，在乌云深处滚动的闷雷。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了，他们呆然地注视着这个景象，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鼓起了掌。

“所谓勇者……”何南忽然说道，“似乎就该是那副模样。”

他和怀之一样没有任何表示，依然一脸冷然与严肃的少女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要从他手上，抢过这个称号。”

“哈。”何南笑了，“我可不会输。”

毕竟在迪沃亚，能够掌握钥匙的，终究只有被选上的人而已。

“喂——”奇易的声音忽地夹杂在渐渐稀落的掌声中传了过来，“金妮他们说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去那里过夜。”

这场怪诞的庆祝这才停了下来，高中生们返回船上，开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