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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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南蹲下身，手指轻触着脚下的土地。
奇易几乎要叫出“小心”来了，然而何南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她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看样子这里的土壤还没有成为那种具有强腐蚀性的酸液。
“我觉得土地腐化的状况已经比之前轻了。”何南站起身，也忍不住皱眉，“但那些植物……？”
黑紫色的植物，瘤子看起来还不算巨大，但长成那副模样也只是迟早的事了吧。
史蒂拉闭上眼睛，沮丧地垂下头。
“自你离开后已经过了快两年时间了。”她说，时间的差距让何南不由得挑眉，“之前，森林曾经完全恢复成原样过……”
“什么时候又开始出现这种植物的？”何南问。
“几个月前。”史蒂拉说，“大家都说，接下来魔物一定会出现，才选出我作为使者，去根源世界。”
从世界树世界前往根源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使者”。
通常来说，这是当世界选定了英雄后，召唤他们前来异世界的方法——曾经来找何朔的妖精就是这一类。
但偶尔也会有迪沃亚这样的状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十年内，使者只能由一人担任。
能否突破这一界限、让两个世界往来自如也是系谱学的研究课题之一。
何南掏出了手机，他们来这里的时间还不算长，手机上的时间并没有跳动，他多多少少松了口气——若这时看见时间变化，他大概会大惊失色吧。
“两年前，我们坐的船还在吗？”他问史蒂拉。
“在，作为勇者曾经使用的道具，被供奉着。”
何南眉头一跳，扶了扶额才继续说道：“把它运出来吧，我们去勇者试炼之地。”
——毕竟，那里既是开始的地方，亦是结束的地方，奇易口中的“裂缝”就在洞穴之中。
“没问题……”史蒂拉迟疑了一下，“刚从根源世界来，要先休息一晚上吗？”
“不用，明天早上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我不想缺席。”
从史蒂拉此时此刻的表情上来看，她相当确定，这个时隔两年重逢的人真的是她认识的何南。
…………
……
船只沿着古道航行。
相对于前两次经过这里时，现在的古道可以算得上安静，何南站在船只后侧向两岸望去，虽然黑紫色的植物仍在，却没有见到魔物的踪影。
“抱歉，我在根源世界说的有些夸大其词。”史蒂拉在前头说道，她操纵着船只，飞快的航速让何南不得不闭上左眼，“我觉得……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你会更加重视。”
和他那时的手段一模一样，何南想着，开口说道：“没事，既然来了，就一口气把事情解决掉吧。”
“嗯。”史蒂拉回答，“没有魔物阻拦，去试炼之地应该会很快。”
“路上的村子也都恢复了吗？”奇易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毕竟都两年时间过去了呢……”
“是啊……虽然很艰难，但是也渐渐有了些人气。”史蒂拉说，“希望这次的事不要引起恐慌、让大家再度逃离就好，……”
两人的对话声从前面传来，何南坐在船只后端，稍稍睁开了自己的左眼。
绀蓝色的河流出现在了眼中，那颜色比之前他在试炼之地中看见过的要清晰不少。
“看样子，河流的力量也恢复了啊。”他自言自语着。
除了腐化的土地和植物外，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眼下的状况让他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船只就这样在史蒂拉和奇易的交谈声以及何南的思索中向前行去，当天下午，他们经过了第一次旅行时一天才抵达的村落。
河流的力量恢复后，船只的速度也得到了提升，没用几天时间，他们便抵达了古道尽头的试炼之地。
手机上，另一个世界的时间过了午夜。
他们当天下午就进入了试炼之地，在洞里，何南用左眼打量着四周。
熟悉的绀蓝色切割开视野，乳白色被大面积在铺在视野底层。
“往下走吧。”他说，几人开始沿着河流向下走去。
“眼睛，不会疼吗？”奇易在他身边问道。
“还好……”何南垂了垂眼，“感觉渐渐开始习惯了。”
但他宁愿今后不会有更多用到这能力的机会——他更希望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迪沃亚的危机。
“加油！”奇易拍了把他的肩，视野中的红色开始到处乱蹿，何南别过脑袋，注视着身侧的石壁：“我记得，那个裂痕就在前面一点儿吧？”
“嗯——应该是吧。”奇易的回答相当含糊，“毕竟能看到它的，也只有何南你啊。”
“……”她说得没错，何南差一点儿就把这点忘记了。
在他看来像是丑陋伤痕的地方，在旁人看来只是普通的岩壁——在系谱学里，提出“裂痕”这个说法的人，也能够看到能量的流动吗？
何南不知道，他对系谱学有诸多疑问，这些疑问或许只能留到今后再去一一解开。
“好吧。”他垂下肩膀，“你们都别动。”
奇易和史蒂拉马上点头同意，何南走前几步，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右眼合上。
色彩的世界完全地展现在了他眼前，光怪陆离的色彩在视野之中不断地跳动。
“呜……”一瞬间涌入脑海的异常景象让他不由得有些反胃，但比起疼痛，恶心还算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何南凝视着身侧的洞壁，乳白色仿佛正在眼中闪闪发光，焦黄色的边际如同饼干般滋滋冒泡。
——仔细看饼干深处。
他这样告诉自己，凝视着视野中最大片的颜色。
深褐色……仿佛细丝一样掠过眼底。
“这边。”他说，率先向下走去，边走边将些许能量汇聚于手心。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没有必要，因为那深褐色，就在他上次砸开的坑洞中——一模一样的位置没有改变。
“裂开了……”他不由得喃喃自语。
“这是什么意思？”奇易出声询问。
她的话语在空中波洒了淡淡的红，好在她没有移动，否则肯定不止这点儿颜色。
“之前封锁住的裂痕好像又被扯裂了。”何南皱着眉说道，“能量又开外溢……所以植物才又一次开始演变成魔物。”
因为机械降神中的“神”已经归来。
何南有些头大，距离他上次修补这里的裂痕（在根源世界里）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若今后它仍以这样的频率裂开，是不是意味着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迪沃亚进行一次修复？
劳时劳力暂且不说，这样的状况，他真的能被世界树系统认定为英雄吗？
“唔……”奇易在想的和他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事，“何南，你听我说，这只是个理论。”
此言一出，无论何南还是史蒂拉都一下子把目光转到她的身上，少女“哇啊”了一声，又一次重复道：“真、真的只是个理论哦？”
“有什么理论快说吧。”何南说，“别吞吞吐吐的了。”
“是啊。”史蒂拉也同意道，“能帮上炸个世界吗？”
“可以是可以……”奇易抱着双臂“嗯”了一声，“那个，在裂痕理论中，有这样一个说法：同一枝上的世界会相互影响。”
同一枝？相互影响？
何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同一枝”这个概念他并非没有听说过，世界树世界在不同神话中留下投影，而投影进同一个神话中的世界，就被称为同一枝上的世界。
据说它们在世界树系里也以某种形式相互关联……不幸的是，何南现在搞不好正在目睹其影响的不好一面。
“所谓的‘裂痕’到底是什么？”他忍不住发问。
“这个这个……”奇异再次迟疑起来，“现在还没有定论，基本上认为是某种伤痕……什么的……”
“什么啊，那是？”何南“啧”了一声，“其实什么都没搞明白吧？”
奇易咬着唇不说话，从她的表情上看，何南觉得他说得对了。
他长叹了口气，挠挠头，又说道：“现在我得为其他人的失误埋单了吗？”
“如果你想永远解决这个裂痕，是的。”奇易说道。
史蒂拉又把目光移向何南，蓝色的眼睛中既有期待却又带着忧虑，她担心何南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拒绝这个提议。
何南看起来有些恼火，他依然面对着石壁，眉头微微皱着，满脸不悦。
奇易则缩着脖子，见他没有对自己生气，才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态，打量着何南的脸侧，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口吻不善，“当然是继续拯救世界啊，不然高考加分肯定没戏。”
“既、既然这样……”奇易又一次建议道，“不如调查一下其它世界的状况？”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何南转头看向她，问道：“有办法吗？”
“如果去系谱系的话就有办法。”奇易说，“毕竟世界树系统会给系谱系提供资料啊。”
“但是，要进入那里，……”
史蒂拉心头的石头这才终于彻底落了下来。
何南有在想着如何帮助他们，她想。
但她同时也在想，她的使命已经到此为止，她不能随何南前往另一个世界树世界，她只能留在迪沃亚，等待他们的消息。
她对着眼前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两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地说道：“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