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何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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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两天时间没有看见奇易了。

但有鉴于他们上次不欢而散，他一点儿也不责怪她。

稍微回想一下，何南发觉自己甚至没有她的联络方式，若她不出现，甚至他前往异世界都没法与她一道。

而现在她就在路灯下冲他挥着手，何南呆了呆，拉开纱窗。

“现在马上下去！”他说，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跑出书房。

何南家并不大，书房几乎紧挨着大门。

他扭头对房间内喊了一声“我出去下”就打开门，一步跨出后顺势把父母可能的疑问甩在门后。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当他站在奇易面前时，他问，“……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两人之间应该没有说过这个话题才对。

站在路灯下的少女笑嘻嘻地背着手，晚风吹乱了她的发梢，但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

“现在这种事稍微调查一下就好啦。”她说，“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不算坏吧。”何南含糊地说，“随便调查就能够查到？”

“其实是系里对成为英雄的人都有备案。”奇易眨了眨眼，“我拜托了老师。”

“原来如此……”何南又想起遴选会现场见到的那个年纪轻轻的教授。

那天在他们回到根源世界后，他又在体育馆里见到过那位教授，他站在因终于回到原本世界而哭泣的高中生里，低声安慰着他们。

何南稍稍看了他们几眼便离开了体育馆，外头校方安排了车辆各自送他们回市区。

——搞不好他们就是那时记下他家地址的。

他想，他倒不介意奇易知道住在哪儿，只是以这样的方式被知道总会让人情绪微妙。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奇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做什么？”何南愣了愣。

“回迪沃亚呀。”奇易说，“虽然在这边只有两天，可在迪沃亚一定过了很长时间。”她说。

何南看向她的眼睛，明亮又惨白的路灯光落进了她眼中，而后反射出了光芒。

“这个……”他迟疑着，“的确如此。”

“不回去吗？”奇易问。

她的话就好像迪沃亚才是她的故乡一样。

“我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做。”何南沉默了片刻，最终才说道。

“咦？”

“至少得让我把作业都补上吧？”他说，“课程也不能落下。”

奇易眨着眼睛，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一边拯救世界一边想着高考的人一定不多，何南想。

他挠挠头，说道：“我想考开城。”他说。

奇易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虽然拯救世界的确能够加分，但高考也要有一定成绩才行。”何南说。

这种方面它和体育生、艺术生差不了多少，他想着，别开目光不再注视着奇易。

南方的草地现下还没有因秋天的到来而枯萎，不远处因为他的脚步而停下的虫鸣这会儿又开始响起。

“所以在学业上也必须得努力才行，不是吗？”

更何况——这句话他不会对任何人讲——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得到这一补助。

虽然他已经成为了勇者，可接下来的事呢？

每当人们谈论起英雄补助时，总会把两者相提并论，但它们其实并不等同。

成为勇者并不意味着一定能够加分，拯救世界才能够。

……或许这就是迪沃亚的幻境想为他展现的场景。

何南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

“无论如何。”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我的决定。”

夜风又起了，奇易终于想起来去拨弄自己的乱掉了的头发。

“拯救了世界之后再复习也行吧？”她说，声音不自觉得有些抬高，“你看，学业可以等，世界却不能等吧？”

“高考也不能等啊？”何南抱着双臂。

——她不同意自己的论调。

但这不是什么怪事。

要是所有人都赞同那才是件怪事。

灯光下的奇易瞪着他，眼睛里满是困惑与不解。

“为什么你一定要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她质问。

“因为它们对我来说都相当重要。”何南不甘示弱地反驳，他是为了加分才成为英雄的，“倒是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迪沃亚？”

“它关系到我的毕业论文啊。”奇易挑眉说道，“而且你不想帮史蒂拉他们吗？”

“我没有说不想。”事实上当他决定走这条路时，帮助迪沃亚的居民就只是迟早的事，“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你想要的东西会让世界遭遇危险！”

“它没有这么脆弱好吗？”何南皱眉，语气不善，“你多少也相信一点儿史蒂拉他们吧？！”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这与——”

“难道不是吗？你不认为他们有能力支撑下去，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都说了与那无关！”

“——何南？”

突如其来的呼唤声让争执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奇易转头，只见草坪一侧，有人正在那里向这里望来。

路灯的光明亮，她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他的面容，若是平时，这种程度的光线根本不足以让人在心中对容貌产生确实的印象。

但这次不同，奇易看了看那人，又转头看了看何南——

“有两个何南？！”而后尖叫出声。

何南抓了抓头发，向着那人踏出一步。

“你怎么回来了？”他咋了咋舌，语带不满，“今天只是周二，不是周五吧？”

“只是碰巧想回一趟家而已。”来人语调平淡，轻巧地避开了话头，“刚好就听见有人在草坪上吵架。”

“管闲事还真不是你的作风啊。”何南讥讽道。

奇易从身后拽了拽他，问道：“你哥？”

那个传闻中的，身在英雄班却并没有拯救过世界的人。

“我是何朔。”那人向前走到他们跟前，对奇易伸出了手，“何南的哥哥——请问你是？”

一旦走到灯光下，他们的相似就变得更加清晰——那甚至不能说是“长得像”，而是根本一模一样。

何南的情绪明显变得更加糟糕，他甚至不加以隐藏自己的心情，那模样仿佛是在说在这两人面前，他不必隐藏。

而何朔甚至连一点儿介意的表情都没有露出。

“啊？啊！我是奇易。”这怪异的情况让奇易呆了呆才伸出手握住何朔的手，“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我比你大三届呢。”

“系谱系吗？”何朔问，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种笑容奇易曾在何南脸上见过，那时的他正坐在迪沃亚的火焰边。

笑容好看，但却只是戴在那里的面具。

他们果然是兄弟啊，奇易想着。

“对，系谱系。”她点点头，“我正请你弟弟协助我的毕业论文。”

“喂。”何南“啧”了声，“别多嘴。”

“很好啊。”何朔对于自己弟弟的不满视若无睹，“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奇易笑着说。

“好了。”何南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扯开奇易，“你和爸妈说了你要回来吗？”

“那当然。”何朔看了眼他的手，“我就先上去了。”

他向两人道别。

但在走了两步后，他又停下脚步，回身说道：“别在后面吵了，整栋楼都能听到。”

“这……”奇易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居民楼，四楼的阳台上，一个脑袋飞快地缩了回去。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何朔已经离开，路灯下的两人瞪着彼此，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那个……”奇易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的突破口，“我的手？”

她的手还被何南握着。

后者触电般松开手，视线慌乱地别向四周。

秋日的夜风又一次掠过他们身周，何南抓了抓头发。

“抱歉啊。”他说。

“……为了什么？”

“唔，各种各样吧？”这个答复足够含糊。

奇易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他们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秋虫又开始鸣叫。

“总之……”之后，何南说，目光仍落在草地上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我没有放弃迪沃亚。”

“嗯。”奇易小声地应道，她同样在看着别处。

其实再没有比她更清楚这件事的了，因为正是她同何南一起从最初经历到了他成为勇者。

“我只是……好吧，我准备周末再去那里。”何南叹了口气，“这样，我也能心无旁骛地帮助迪沃亚。”

“这样吗？”奇易“嗯”了一声，声音间已经没了抵触。

何朔的出现反而让他们两人都冷静了下来，于奇易，何朔打断了她原本在不断升温的怒火；于何南——

大概只是找到了更想发怒的对象吧。

“嗯，是啊。”何南耸肩，“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找别人——”去帮你完成论文。

“我当然相信你。”奇易打断了他的话，“别忘了，你可是我选择的啊。”

“——”

何南说不出话来。

他扭头看向奇易，只觉得对方眼中有星光在寄宿。

无论微笑还是谎言乃至玩笑在这个场合下都不适用，他憋了许久，终于才开口说道：“那么，周六见？”

“嗯。”奇易倒是冲着他微笑了，“周六见。”

而后他们道别，何南看着奇易的身影离开惨白路灯照耀的范围。

“啊……”然后他才想道，“现在还有55路车吗？”

他追到楼前，然而那里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PS:关于前文提到的藏水上的文字，包括迪沃亚使用的字母，大概会想办法在8站设定区发出来……不知道8站同人区收不收这种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