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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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的部落里，气氛已经与何南之前来时截然不同。
先前在湖边，他还以为自己会被狼人首领攻击，但他没有，他只是说道：“我们一族会将所有通过考验的人视为英雄。”
“……啊？”何南还没能彻底理解这句话，狼人就已经走上前。
没有杀意，他似乎并不是想攻击——
接下来他就被一把提起，被一路带回了狼人的部落。
再之后的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狼人首领宣布考验出现了新的胜利者，那些先前敌视他的狼人士兵目光一下子就发生了改变，何南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他察觉到了整个部落已经不再对他抱有敌意。
所以他干脆地选择找地方小憩片刻，等他醒来，整个部落似乎已经进入了宴会的气氛。
这改变足以让何南目瞪口呆，一个小狼人第一次发现他已经清醒，她惊叫了一声，扑腾扑腾地向他跑来。
……你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啊？何南忍不住想。
“不害怕我了？”他忍不住问道。
小狼人眨巴着眼睛，说道：“妈妈说，能通过考验的都是伟大的人。”
原来如此。
这些狼人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民风……可以说是相当淳朴了。
他很快就被拉入到宴会中去，睡了一下午的他直到这时才感觉自己真的活了过来，他暗自操纵了一下藏水，确认迪沃亚的力量仍在奏效。
“你好像心不在焉。”狼人首领向他走来，“在担心下一场考验？”
“不……”何南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遂古。”
“哦。”狼人点了点头，“他和你通过了一样的考验……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几百年前啊……”何南轻声叹息着，一模一样的时间单位他也曾听说过，就在佩尔孔纳亚。
“这几百年里，他一直在造访我们的世界。”狼人首领说，“他教会了我们很多事情。”
何南垂了垂眼，这才意识到“为了对抗你们的英雄而来”对狼人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说到这个……不落之月，最近有什么异常吗？”他转移了话题。
“不落之月吗？”狼人首领并没有在意话题的转变，而是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清楚……这几百年时间里，不落之月一直不太稳定，要知道具体情况，你最好去狐人族那里问问。”
“狐人？”何南惊讶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那是个杨遂古从未展示过的变身。
“我们一族可以为你引路。”首领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吧，何南想。
“明天一早。”他说。
毕竟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即便只是小憩，醒来后他也觉得充满难以言喻的焦躁。
奇易正在等他。
他想，他不知道她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就算现在藏水还能使用迪沃亚的力量，也并不意味着她一定安全。
……一旦想起这些，他就忍不住祈祷杨遂古的动作慢一些，让他还有机会挽救一切。
于是，在这样焦躁的情绪中，三天过去。
他在狼人的护送下在森林里行进，根据狼人们的说法，这些森林同样受不落之月眷顾，它们在月下也能够像在阳光中一样生长。
所有墨努利亚的森林遍地，这世界的各个种族都生活在丛林中。
第三天午后，树林里起了雾，何南不由得抬了抬头，确认天空中仍是艳阳高照。
“再往前就是狐人一族的领地了。”同行的狼人们说，“抱歉，那里我们不便前往。”
“好。”何南点了点头，猜想这个世界或许也有不同部落之间的辖区区别，“……这三天里，多谢了。”
而后他与他们告别，独自一人前往了浓雾深处。
越往前走，雾就越浓，很快他就看不见那些狼人们的身影了，意识到这些雾气并非自然产生的也用不着多长时间。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看不到自己身前五米的地方了，雾气深邃，让身侧的树木看起来像是阻碍前路的狰狞魔物，他很快就迷失了路线——不过本来，没有地图的墨努利亚居民也就没有告诉他狐人部落的具体位置。
何南只管往雾最深的地方走去，他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寻找能见度最低的地方。
他只希望这些浓雾不像迷失森林那样，最终只会让他回到——
雾中，树木扰着。
何南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从他进入这片迷雾到现在，森林中从未起风，现在既然有声响，那么……
“……是谁？”他试探性地发问，用左眼打量着世界。
他觉得他现在越来越习惯用左眼看一切了，他的右眼可能因各种各样的状况被蒙蔽，可左眼却总是能带给他真实状况。
雾中传来了一个女声——
“来者何人？”
以问题来回答问题，这态度还真是足够友好啊，何南暗暗嘲讽。
“何南。”但他还是回答了，“迪沃亚的英雄。”
有好一阵子，雾里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四下张望着，试图寻说话人的身影。
然而她似乎并没有移动，话语带来的空气扰乱也因为距离而消散，他没法捕捉到说话人的身影。
“来者何人？”她又问道。
何南迟疑了一下，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身，无论他的左眼还是右眼都是一片迷茫。
“看起来你似乎不是在寻求一个简单的答案啊……”他轻声呢喃着，思虑片刻，再度高声答道，“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雾中迟迟没有传来接下来的话语，看样子这个答案同样没有被接受。
不过何南已经不需要她接受了。
“来者何人？”询问声第三次响起。
这次何南清晰捕捉到了雾中人的身影，那些红色像是一场血雾在视野中扩散，他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对方吓了一跳，立刻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两个身影在雾中飞快移动，何南或许不如对方灵巧，但对方显然不知道他能通过移动捕捉她，只要她还在移动，何南就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所在地。
——那边！
他向着她前进的方向跑去。
藏水挥动，将那些红色抽出到他的手中，一直在不断扩散的红雾停了下来，而抓住这个间隙，何南已经冲到了她跟前。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狐狸。
人形的狐狸……并不是像迪沃亚那种站立的毛绒玩具，她有着人的姿态，甚至比何南还高出半个头，但脑袋是狐狸，四肢也是兽爪。
她的左手上握着一根长棒，看起来那就是她的武器，可惜现在，它毫无用武之地。
“来正式回答一下好了。”何南站在她面前说道，他直视她，把藏水横在身前，“我是来这里……接受狐人的考验的。”
狐人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何南抑制在了喉头。
藏水下挥，被抽走的能量归还，而多余的那些变成风刃划过深雾。
“……你可以通过了。”狐人说，声音里还透着不情愿。
看样子所有种族在见到他时都不会呈欢迎态度了，何南想，但这也在情理之中。
他收了小刀，转头又对她说道：“你呢？”
“我在这雾里还有自己的——”
“就和我一起进去吧。”他说道，“我不知道路，还需要你指引。”
狐人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她有双翡翠色的双眼，看起来像野兽，但却充满了智慧生命才有的灵动。
何南冲她笑了笑，他说：“我不是你们，没有敏锐的感官，又赶时间，所以，麻烦你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最终没有说出，她转身，背对着何南：“……跟我来。”
声音仍有些不情愿，像是何南拿着刀子抵在脖子上逼她一般，但她的确开始带路了，何南也就不在意这些细节。
他赶时间，他希望能以最高效的方式行事——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像何朔，然而，那又如何？
两人在雾中行走，彼此沉默不语，狐人一开始还时常转头看他，在确定他不会跟丢后，就专心走自己的路了。
何南只能从后头看见她的背影，雾又变得更深了，狐人稍稍放慢脚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确保他能在雾中看见她。
“……我说。”何南想了想，最终开口问道，“刚刚那个问题……标准答案是什么？”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又如常行走：“我们想听到的，是你来这里的愿望。”
“也就是说……我原本就只要回答是来接受考验的就可以了吗？”何南不由得笑了，“遂古……这个世界的英雄，他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问题吗？”
“他吗？他通过考验时，在这里的不是我。”她说。
“也是，都几百年时间了……你们认识？”从口吻来看，不像是个陌生人。
“之前一段时间，他经常来拜访我们一族。”
“他是为了确定不落之月力量的变化而来的吧？”
“嗯，我们一族是不落之月的观测者，随时都在关注着月亮的变化。”
“我的目标，至少在这点上和他是一样的。”何南说，“不落之月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