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叛离毁灭

【2·双生子出】

你有没有试过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

时间定格在那一刹，他淡淡对她说：“阿萋，别闹了。”

别闹了。

她怔怔地退了几步，木然地看了看缩在榻上的花凉和衣冠不整一脸严肃地卿逍离，就这样笑出来，笑得有些疯狂，声声刺心：“你就这么，让我看到这些？”然后喝醉般步履不稳地上前一手拉住他的衣角，“你，不解释？”

卿逍离抿了抿唇，好看的眸子明灭不定，沉默了许久，竟忽而笑了笑：“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阿萋，男人嘛，可以有很多媳妇啊。”然后拍了拍她的手，“不过我会先娶你的。”凌萋身子颤了颤，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心口忽然剧烈地痛起来。

她狠狠地咬住嘴唇，唇间渗出一丝血迹。她一定是痛到了极致，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却倔强得不肯倒下。她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紧紧望着他：“我是不是，信错你了？”

卿逍离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回答，凌萋却先一步自言自语道：“怎么不是……”卿逍离眼眸深了深。凌萋有些站不稳，退了几步，有些踉跄，卿逍离想去扶住她，却被她躲开。道云见状上前扶住了凌萋。

“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凌萋木然地喃喃道，“他们都说你天性不羁，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束缚自己。”她自嘲地笑了笑，抬起手盖住眼睛，又缓缓放下来：“可我偏偏不信，我以为，你是真的爱我的。我以为，在月亭山那么多年，你对我的好不会是假的。”

卿逍离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桌案旁端起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我说阿萋，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凌萋愣了愣，继而平静下来，看着卿逍离，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卿逍离，终有一日，我定教你生死皆苦！”

犀利尖锐的诅咒炸响在每个人耳中，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闭上眼时，这个梦会浮现在你眼前，睁开眼，这个噩梦，正在发生。

那之后卿逍离回了江国，再也没有来找过凌萋，而花凉则被遣送回了家，难得凌萋没有杀了她，大约是凌萋心已死，已死之人，又怎么让别人去死呢？

道云一直默默陪在凌萋身边，不多言，只是守着她。或许大家都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结束了，然而没出几天，凌萋发现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原本似乎归于平寂的一切再次暗潮汹涌起来。这种情况，命运已不是玩弄人了，而是在十分没人性地虐待这些无力反驳的人。

凌萋却没有打算将此事告诉卿逍离，而是拜托道云不要告诉别人。道云神情中尽是不忍：“阿萋，你本不必将自己折磨成这等田地。”凌萋弯唇，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吓人的死气：“这等田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道云望着倚在窗边的凌萋，默默叹了口气。

这件事确然瞒得很好，除了道云和凌萋，没有任何人知道凌萋有身孕的事，包括卿逍离。就这样生生瞒了半年，直到腊月十五这天，剑仙卿逍离求得江王赐婚即将娶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然新娘不是凌萋的消息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凌萋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望着窗外的几枝桃花发呆。道云端了一碗补药走进来。她一动不动怔怔地说：“他要娶亲了？”道云抿了抿唇，嗓音沉沉：“这月十五，就是，明日了。”“腊月十五。”凌萋顿了顿，仿佛陷入什么回忆，“真是个好日子。”

恍惚记得当初卿逍离答应她会娶她过门，腊月十五正是个好日子。

道云默然，点了点头。凌萋却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淡淡道：“不知你以后会是什么模样，会叫我娘亲么？”

我的心跳了跳，有些视线不可抑止地模糊。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呢。我的母亲，她不像普通人家的慈母。她的倔强和坚强让她不会说出很温柔的话。但此刻她清淡的嗓音听来却无比温柔。

“阿寻，你说，若我的母亲还活着，她会是什么样的？”我忽然忍不住问道。夜一寻看了看我：“她必然会是最牵挂你的人。”我笑了笑：“大约是吧。”

听到凌萋如是说，道云抿了抿唇，皱眉道：“阿萋，其实……”却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凌萋皱了皱眉：“什么人？”门外的小侍女恭敬道：“族长，郑国蛊后请求一见。”

凌萋楞了一下，眸色深了深：“我不方便见客，在側厅里竖起几个屏障，我等一下便过去。”吩咐下去后，凌萋起身理了理长发，打算去侧厅。道云拉住她，眼神担忧：“阿萋。”凌萋侧眼看了看道云，淡淡道：“放心。”

道云看着凌萋单薄却坚定的背影，紧紧地抿起双唇，自言道：“阿萋，你本该被好好爱着的。”

再次来拜访凌萋，公玉青星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之前我与族长所说的事，族长考虑的如何了？”凌萋轻笑一声：“我记得，之前我并没有答应你。”公玉青星淡淡道：“人总是会变的，凌族长这将尽一年来，难道就没有变过心思么？”屏风中的凌萋愣了愣。

变心思？怎么变呢？从很爱卿逍离到不怎么爱了。从恨透了卿逍离，到不那么恨了？

他们两个大抵是注定来彼此折磨的，相爱相杀，沉沦于这没有尽头的红尘。终究，没有人能看破。

“你想让我做什么？”凌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道。公玉青星笑了笑：“凌族长很清楚我想要做什么。这天下谁不想得菁乐阁的一臂之力？”凌萋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淡淡道：“菁乐族不会隶属于任何人。”公玉青星接着道：“这是自然，谁说推倒一棵树非得众人一起使力？”她向前几步，紧挨着屏风，阴沉道，“总归还有递斧子的人，和暗中使力的人，不是么？”

凌萋便这样默然的答应下来，却是彻底与卿逍离成了仇敌。

卿逍离成亲这天异常热闹，因为是江王赐婚，所以分外隆重卿逍离一身红得如血的喜袍，俊美的脸庞依旧不羁地笑着，仿佛他便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这样的笑容在凌萋看来分外刺眼。她真想上前毁了这个笑容。可最终她却也只是能呆呆地看着，忍受着一下一下的钝痛。

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她努力压住，死死咬唇。道云进来时便看到一脸苍白的凌若紧紧捂着心口呆望着窗外迎亲队伍，眼神中是对一切的绝望与无助。他几步上前，扶住凌萋，担忧道：“阿萋，别看了。”

凌萋却固执地倚在窗口一动不动。迎亲的队伍滴滴哒哒地来到睿国，又滴滴哒哒地吹打回江国。路过菁乐阁时，卿逍离往楼上瞥了瞥，刚好看到凌萋的一双眼。四目相对，却毫无波澜，仿佛这二人并不相识一般。

队伍走远，凌萋终于瘫倒下来。道云双眸一紧：“阿萋！”凌萋紧紧抓住道云的衣角，狠狠地抽着凉气，有些无力却急切地说：“快……快把我扶到床上，我……要生了……”

道云猛地一顿，慌忙将凌萋抱到榻上，挥袖施法为凌萋止痛。凌萋咬了咬唇，汗珠一颗颗滴下来，没入她黑如夜色的长发中。她转头对道云说：“师兄，你出去，三炷香之后，再进来……”然后痛得闷哼一声。

道云一向沉稳的面上满是紧张，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退出去。关门前还不忘嘱咐道：“阿萋，我就在门外。还有，如果你想见……”“我不想！呃！”凌萋几乎嘶喊的声音让道云身心一震，他抿了抿唇：“我等你，三炷香。”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我一向觉得，如果一个人划定时间让别人回避，然后自己做某件事这种行为是十分可疑的。比如我要求晴悠和墨离把被他们闹得一塌糊涂的房间收拾好，他们各种撒娇最后我妥协规定两个时辰内收拾好。后来又考虑到他们两个的形态，一只兔子和一只猫，收拾房间这件事实在是为难他们，便又松了松口说三个时辰。

结果我前脚走，他们后脚便无所不用其极地将店小二引来这里，不到一个时辰便收拾好了房间，还趁着剩下几个时辰顺利的混到了厨房，偷了许多萝卜和鱼。

同理可知，此刻凌萋让道云回避，应该不是只因为男女之嫌这回事。于是我抿唇专注地看着接下来的事。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却又着实出乎了我的想象。凌萋确然是不出两柱香的时间便生出了我和凌若。其中的一个婴孩却是奄奄一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因为婴孩根本无法分辨，方才哪一个先的我又忘记了，所以我实在分辨不出哪个是我，哪个是凌萋。夜一寻见我急得咬唇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我提醒道：“那个健康的婴儿是凌若。双生子本来就很难全被保全，何况凌萋是修仙之人，体内中气大多用在了修仙之上，你们两个有一个会这般虚弱，实属正常。”

我点了点头，只是好奇凌萋接下来的行为。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