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曾经沧海
【3·回宫】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类似天崩地裂的灾难其实不过如此，然而击败人们的却往往是极小的纠结和来不解释的误会。
大抵是当人们经历了地动山摇后，便不再将偶尔的地震放在心上。
从凌若冒充敬才公主那时起，我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现下她答应随江成宵回江国，那种不安才渐渐明显起来。
凌若在江国，必然是待不长的。
她从来不喜欢心机，尽管现世的生活让她不得不凌厉起来。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偿还”为处世之道的她永远只懂得让背叛她的人去死，怎么会知道这天下本就凉薄，没有谁会毫无羁绊地对谁好一生。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段故事必然是伤的了。”夜一寻侧过身来站在我面前，勾着唇角淡淡道：“你无须担心，这二人，终归会将对方忘掉的。”我闻言愣了愣：“你为何如此说？因为那两颗夜明珠吗？”
夜一寻沉着声音道：“现下看来，江成宵并不知道这两颗夜明珠的作用，不然也不会知道凌若费尽心思拿珠子时还毫不气恼。”
我看了看这相拥的两人，心中一阵惋惜，倘若没有那样多的事情，或许还可以成就一段姻缘。
以前在玉空山时，我曾读过一本有关蛇妖报恩的故事，大抵便是言说一个挺俊的男子在少年时救了一条蛇，后来这蛇苦苦修炼成人形后回来以身相许来报答当日之恩。而一人一妖成婚后不久，男子便发现这蛇妖原来是只百年之妖，并当即吓昏过去，蛇妖为了救自己的夫君上神山下火海，受尽了各种苦难。但她的父君醒来见到夫人的第一句话却是：“吾竟不知您乃吾祖上之辈也，多年来实有不尊，还望祖上莫怪。”
可见女子实在不该轻易暴露自己的年龄，轻则毁了自己的良缘重则吓死一个中规中矩的好男儿啊。
翌日天晴。江成宵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样子，一早不由分说地拉着凌若翻身上马往江国赶，大抵是身为君王，实在不能放下朝政不理，又许是担心再晚一点凌若便会反悔。
而天还未亮便被拖上马的凌若不知是还没睡醒还是怎的，竟破天荒地没有反抗，乖乖的坐在马上半眯着眼打盹。江成宵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由地掩唇笑了笑，然后从身后用一直手臂揽住她，为她戴上面纱，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凌若淡淡道：“你是想让我来驾马？”江成宵轻笑一声：“自然不是，上了我的马，你便只需玩赏这途中景物便好，只要你不从马上下去，其它一切都交给我。”凌若沉默了半晌，轻声道：“那若我从马上下去呢？”
这一句说得很轻，似乎被淹没在江成宵驱马的声音里，在一旁的我倒是听得真切。本以为江成宵必定是没听到的，而走了几步后，江成宵突然贴在凌若的耳边道：“那我便陪你一起下马。”
随着他们一同往前走的我听到这句话，突然重心不稳歪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物什。稳住身体后，我回头冲那个“物什”讪讪一笑：“多谢。”
夜一寻无语地抿了抿唇：“不必。”
一路顺风顺水地回到了江王宫，我想这段武侠小说多半是要中途转型为宫斗小说了。我以前在宫斗小说里看到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往一个很受宠的妃子的被子里放了十几只毒蛇，结果那个受宠的妃子便死掉了。
我想着那死去的妃子估计并不是被毒蛇毒死的，而是被床上突如其来的黏糊糊的长长的怪东西吓死的。
为了学习其中精华，我便偷偷往道云师父的榻上放了十几只青蛙。
什么？你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在漫尘上神及时的救治下捡回了一条命。
想到又可以学到很多捉弄人的方法，我确然小小地兴奋了一下，但又想到凌若接下来会面对的，我又很是担心。
夜一寻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担心了。”本来因着他这句安慰的话开心了一会儿，不想他接下来又抄着手接着道：“反正你担心也没用。”
我：“……”
这一日，江王宫里热爱嚼舌根的宫女侍卫们终于盼来了自江成宵出生以来最大的奇异事件。江成宵快马加鞭赶回了江王宫，重要的是他的马上还带了位遮着面纱、翩然若仙的绿衣女子。
敬才公主新嫁至此却独守空房，我本以为她会大闹一场，但意料之外的是这位敬才公主非但没有哭闹上吊，反而对这件事置若罔闻。
我对夜一寻说：“这必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看，说不定她的心里就是想着怎么除掉凌若，所以才一上午都在那里看着侍女修剪花草。”夜一寻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华阳殿外的院子里，敬才正卧在木榻上休息。
夜一寻轻咳了一声：“你说的大约没错，但她此时约莫是在梦里想着怎么除掉凌若了。”我再看过去，果然见到敬才不知何时已眯着眼浅睡了。我也掩着嘴咳了咳：“嗯，你分析的很对。”“……”
江成宵拉着凌若走进华阳殿的大门时，满院的宫女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恭敬行礼，道了声“见过陛下”，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江成宵牵着的这位姑娘，只好低着头互相传递眼色。
“这是你们的王后，还不快快见过王后？”江成宵握着凌若的手紧了紧，冷声道。几个反应快的小丫鬟慌忙跪下道了声“见过王后”，而有几个约莫是反应忒慢，看了看睡在一旁的敬才，畏畏缩缩地不敢下跪。
江成宵冷哼一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陛下莫怪，这几个，是我的陪嫁丫鬟，只认我一个主子。”闭着眼的敬才突然开口道。江成宵冷冷地勾了勾唇：“只认一个主子的奴才，留着让她们来反我么？”说着便歪头唤道，“钟离封。”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颤，下意识看过去，不知为何，见到这个钟离封时，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莫非当真是曾经相识？
江成宵眼神示意了一下，钟离封便心领神会地抽出刀将那几个丫鬟逼到一旁，几个小姑娘瞬间大惊，慌忙跪下大呼“王后恕罪”。
敬才公主的手握了握，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我想这故事估摸着在变成宫斗文之前还要先走走虐心文的路子。
江成宵看着依旧在卧着的敬才公主，淡淡道：“见了朕，为何不行礼？你们良王宫都不教规矩的么？”
“规矩？”敬才公主睁开眼，缓缓起身，紫色的衣袍轻灵如水。她望着一脸淡然的凌若，踱步至她面前，幽幽道：“陛下，你我夫妻，还需遵守那规矩？”
凌若没有丝毫波动地回望着敬才，仿佛在看一场戏，这让敬才很是挫败，正要接着说些什么，凌若却突然抽出被江成宵握着的手，款款向殿内走去，边走边道：“这便是华阳殿？我以为会有多气派，你一个君主，就这般低调？”
江成宵望着那抹婷婷的身影，轻轻一笑：“自然是不及你所绘的江山图气派。”凌若停下脚步，目光越过脸色苍白的敬才公主，对江成宵道：“其实我终是觉得，你和那江山图不太匹配。”江成宵意味深长地一笑：“哦？那你是要我得一个天下才匹配？”
凌若没有多言，许是笑了笑，但戴着面纱着实不好分辨。江成宵却心领神会，点头道：“那我日后便为你战一个天下。”
一旁几乎要昏过去的敬才公主这才颤抖道：“那陛下，是要悔婚了？”江成宵扫了她一眼，淡淡道：“笑话，言而无信的是你们良国，何来朕悔婚之说？”说罢便随钟离封赶往朝堂，一夜未归，朝中必然又多了许多事务。
敬才公主望着江成宵渐远的背影，冷着脸自言道：“那你将我，置于何地？”
看得有些累了，我靠在夜一寻身上打瞌睡，不知过了多久，夜一寻推了推我：“阿卿。”我打了个呵欠回过神来，见他冲我笑了笑：“已是一月后了。”
我猛的惊醒，四周打量了一下，果然见华阳殿中渐渐弥漫起年味。我后知后觉地问道：“凌若呢？”夜一寻耐心向我解释：“这一个月都平稳得很，没什么大事，敬才公主也是，搬到了一旁的昭瑞宫，一个月不见她出来。”
“你说，江成宵当真会将敬才公主赶回良国么？”我有些担忧地问。夜一寻的眸子滞了滞，许久才幽幽道：“不会的。”他望向别处，好看的眸子里带着一点似乎感同身受的落寞，语气淡然，却比平时多出了一些沧桑，“因为他是君王。”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