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旧物之托
【1·意外问婚】
自从知道了有位与我几乎同岁的婆婆后，我便日日往何云乡家中跑。她家在街边开了个当铺，生意还不错，闲暇时，常有一群邻里在铺中说笑。
我一般会选在人少的时候去，比如晌午或是傍晚，当然会带上其他人。夜一寻每次都默默跟在身后，从来不发一言。而我则不能不言，我要凭我精湛的演技和灵活的大脑在婆婆嘴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毕竟婆婆不是修仙之人，人至年迈，脑子也会不灵光，于是便会常常发生以下情况——
“婆婆，你再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你说什么？”
“故事！”
“故事啊，好，我给你们讲一个我小时候在长乐湖边的……”
“……婆婆，这个故事你讲过了。”
“没有，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起过。”
“……”
于是我们只能再听一遍那个早就听得倒背如流的故事。何云乡一家对我们这样喜欢听婆婆讲同一个故事的行为十分不解，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我们常来陪婆婆说话，婆婆偷偷出门的次数也少了。
但这样一无所获的对话着实没什么意义。这日旁晚，我在几次与婆婆‘交涉’无果后，终于没了耐心。我站起身子，颓然道：“我想是没什么希望了。”
曲晞瑶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我走过去用力推了她一下，她笑得没力，作势要倒，莫商伸手扶住。我瞥了她一眼：“笑什么？小心笑出皱纹。”这样一说，她竟真的止住了笑。
走到门口，曲晞瑶伸手推了推眉毛，装模作样地分析道：“我们到了鸾阳，却没有一点线索，幸得老天爷开眼，让我们遇到了这婆婆，可没想到老天爷是个睁眼瞎，婆婆的脑子不怎么灵光，我们根本无法下手问出什么。唉，真是太坎坷了。”
莫商在一旁笑了笑。我无力地望了他一眼，又看向一脸不在意的夜一寻：“阿寻。”他偏头望着我：“什么？”我抱臂抿唇：“我让你来帮我，可你整天都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这算什么？”
夜一寻看着我，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徒然生出一抹笑意：“算什么？帮你们解暑，不行吗？”曲晞瑶“噗”的笑出声来，我抽了抽嘴角，不知该作何回答。
夜一寻移开目光，依旧勾唇：“我只是觉得，以这样的方式，实在不会有多大作用。”我长叹一声，闷闷地说：“是啊，可还有什么办法呢？”我看着夜一寻，希望他能提出一些建议，可他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不知道。”
无言，每个人似乎都各怀心事。
若是这条线索断了，估计都很难在走下去了吧。我不禁一阵失落，可又着实是没有办法。
就这样出了何云乡家的院子，夜一寻突然沉声说：“去菁乐阁看看吧，或许……”他几乎不可闻的顿了顿，继续说道，“会有线索也说不定。”语气中带了几分莫名地释然。
“菁乐阁？为什么去那里？”我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为什么，只好这样问道。夜一寻抿唇看了我半晌，沁凉的眼波泛着丝丝无奈：“你就那么相信，你到那湖上，是为了寻死？”
莫商顿了顿：“临水。你那时，许是在练临水。”我没了声音。临水是武学中上乘的轻功。我一开始也考虑过我是在练习临水，但只是不解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怎么会练这样高深轻功，所以自动忽略了这种情况。
如今由夜一寻提醒，若我曾为菁乐族人，那以菁乐族对弟子的严苛，我会练习临水，倒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
“菁乐阁、菁乐阁……”我低声喃喃。
难道每每提及凌萋时的那种冷意与莫名的恐惧，就是因为她曾是我的族长？可我的父母，为什么会让这样小的我进了菁乐族？为什么我的父亲又成了覆灭菁乐族的功臣？他和凌萋，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皱紧眉头，太多问题想不通，总感觉，这样什么也不知道地胡乱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被繁复的问题绊倒。
许是我沉思时的凝重有些吓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怪。曲晞瑶上前拉住我的胳膊，笑着说：“阿卿姐姐，那我们一起去菁乐阁吧。”
那样干净的笑容真是温暖。难怪这样艳目的红衣穿在她身上多久都不会厌。
莫商轻轻一笑：“晞瑶，那菁乐阁毕竟多年无人敢动，现下我们去，若是被旁人见了，怕是会起疑心。”曲晞瑶认真地看着莫商，脸上的笑容依旧和暖，她勾着唇角点了点头：“这样，那便晚些去吧。”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夜一寻，他收起了方才的微笑，只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碎发在额前投下一小块阴影，衬着他微微放光但仍不见暖意的眸子。我想，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他亲自告诉我他那些冷冽的来由。
我们正打算离开，却迎上了何云乡和她的母亲。何母冲我们友善一笑，却明显地扫开了我们所有人，独独看向夜一寻：“这位，是夜公子吧？”
我们登时一阵迷惑，夜一寻却不在意，他勾唇一笑：“是。”何云乡暗暗拽了拽何母，似是询问：“娘？”
何母笑了笑，继续说：“夜公子也来了有几回了，不知夜公子是否有妻室呢？”
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气。这下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了，所有人瞬时无言，大张着眸子看着这突发的事故。何云乡的脸淌血般红得厉害。她推了推何母：“娘，你说什么呢？”何母一摆手：“什么什么啊？姑娘大了，不该挑个好夫君吗？”
我的心跳得厉害，感觉撞在身体里很不舒服。我偷偷瞥向夜一寻，他依旧波澜不惊，只是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我愤愤地在心里骂了许久，这个夜一寻，见了美女，就忘了朋友啊。同时心里又酸的发疼。
夜一寻微微颔首道：“还未有妻室。”何母眼中一喜：“呦，那你看，云乡她……”“阿寻！”我上前一步用力挽住夜一寻的手臂，“不是说好了回客栈替我谱曲吗？我们快些回去吧，好不？”
最后一句话问得底气全无。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他下一刻便会将我甩开。我离那玉茗沁香那样近，却感觉离他好远。
而夜一寻偏头凝视了我许久，脸上的笑容反是浓了几分，开口时竟多了几分宠溺：“也太心急了些，总要让我同长辈说完话。”“啊？”我呆愣在原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该作何反应。
长辈？论年龄，我们才是长辈吧？曲晞瑶强忍笑意，把头偏向一边，我抿唇不做言语。
夜一寻轻笑一声，看向呆住的何母，恭敬道：“云乡姑娘自然是好，但晚辈还没有娶妻之意，多谢高看了。”何云乡放下担子似的松了口气，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我尴尬一笑。我根本不是为了帮她，我只是不想让夜一寻娶别人。
但冷静下来一想，我不想他娶别人，他就一定会娶我吗？
没有去思索答案，我用力松了口气。夜一寻俯下身：“放心了？”微凉的气息喷在耳边，我一惊，见了怪物似的弹开：“什……什么放心了？你啊你，干嘛长得这样招蜂引蝶的？差点成了人家的门婿吧？幸亏我机智……”
我偷偷瞄他一眼，轻咳了声：“你别误会，我是在帮你脱离苦海。”夜一寻抿唇一笑：“那还真是多谢了。”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