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啦，哐啷……

浓雾一样的黑莲之中传来金属碰撞的密集响声，紧接着近乎膨胀至覆盖整座大厅的黑莲骤然收缩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中。大厅之中静得吓人，朝X三人看去离他们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板上散落着许多黑色的颗粒。不过这些煤粉一样的颗粒却是铁渣或者称为钛渣更为准确的东西。煤粉如一条黑色地毯从X三人身前一直延伸至大厅中央，在地毯的尽头是一堆凌乱的破烂。如果凑上前去仔细查看就能惊讶地发现，这些破烂全部都是被高度腐蚀的金属残骸。那些原本白亮亮，银闪闪，覆盖在双子巨脸表面泛着金属光泽的残骸此时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它们看起来就像浸泡海中浸泡千百年后被打捞出来的铁器。

噗通

少女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右手吃力地握在鹿头槌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就在之前，她原本只是全力释放着朗基努斯枪内的能量，但不知为何体内原本平静的生物能量骤然活跃起来。这种感觉和第一次见到朗基努斯枪时的情形一样，原内的生物能量蠢蠢欲动犹如几欲脱缰奔跑的烈马一样。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就好像有人在活活抽取她的生物能量一样。

“已经结束了吗？”X无力地坐在地板上，此时他体内的原一如初生婴儿的心，空空如也。在他亲手制造出的能量攻击下，那恐怖的金属巨脸已经沦为一堆废铁。看到那坑坑洼洼，甚至像筛子一样的金属残骸，X心想即便再次出现黑色电缆将它们重组在一起，恐怕也是个四面透风的烂房吧。不过这次攻击的产生的效果令他很意外，虽然X将黑雾制造成一团巨大的能量濄华但它的破坏效果却是腐蚀。这也许是因为乌鸦具有腐蚀性能量做主体的原因，也幸亏如此否则X还真怕被斩断切烂的残骸会再度组合在一起。

啪啪啪……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真没想到你们三个人能打败这个大家伙，噢，最后那招叫什么名字？还真是漂亮，啧啧就像电脑特效做出来的一样。呵呵，如果将你们战斗的录像送到军方手里我想他们一定会抓你们去克隆，着舆论压力也要用你们打造一支强军。”突兀声音从半空传来，看到金属巨脸被击败面具人有惊讶却没有恐慌。“不过呢，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最喜欢看的就是拼死挣扎的白鼠逃出笼子后却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更大的笼子里时的表情，哈哈哈……”

咔嚓，咔嚓，咔嚓……

暗门中传出阵阵齿轮咬合的声音，仿佛那漆黑如穴的暗门内藏着忙着磨牙的老鼠。十几道暗门内光泽的金属块不断向外凸出，最后完全凸于暗门哐啷一声从半空的暗门上掉了下来。哐啷，哐啷……沉重的金属立方体接连不断地从暗门中凸出，摔落在地面上。在X两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些金属立方体分解变形，每一个都变成了人形机器人。嗖，嗖，嗖……与此同时大厅中央巨脸的残骸下几十条电缆如黑蛇一样伸向金属机器人，毫无疑问这些电缆会将它们组合在一起。

X并不知道他们的敌人并不是机器人，而是被CRD植入总部建筑中的一整套战斗系统。这个原本整齐排列着近五百名黑死病医生的大厅原本是机器人的贮藏室，虽然X三人意外闯入后毁掉了所有机器人，但CRD建筑中还贮存着相当一部分备用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利用专用通道快速抵达大厅，加上遍布整栋建筑的黑色电缆不消片刻就会重新塑造出一个全新的双子巨脸。

“怎么办？”乌鸦压低了声音朝X问道，可即便如此X还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不安。的确如此，刚才那击毁坏巨脸的修罗城莲已耗尽X体内所有生物能量。而乌鸦手中的朗基努斯枪贮存的能量也被消耗的所剩无几，面对这样的局面X觉得自己就像正与敌人殊死搏斗的士兵突然发现手中的枪打光了子弹。

“怎么办？”X也在心中向自己问着同样的问题，可那声音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以现在的状态他们怎样对付重新组合的巨脸？即便他们真的有办法击败了巨脸，可是又有谁知道会不会再度出现机器人和黑色电缆呢？当黑莲腐化巨脸后就连他也以为战斗结束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谁会想到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除了这场游戏的始作俑者——面具人。对，就是他。

X猛然抬头看向升降平台上的面具人，自从四根金属柱解体释放出大量黑色电缆将黑死病医生的残骸重组成巨人之后，这个家伙便没有离开过身前的操作台。这些机器人虽然很坚固，但最令X感到棘手的还是它们组合后变成的巨脸。而它们组合的关键就是那条条黑蟒般的电缆，机器人也许可以在AI程序的帮助下自行活动，电缆也能如此吗？它是不是由人来操控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面具人会不会是它的操控者？

虽然不清楚CRD中的领导阶层是什么结构，但X推断能够掌握这种武器的人在CRD绝对不超一手之数。而眼前这个面具人的身份如果真的像X所猜测的那样是CRD那位隐藏在幕后的神秘总裁的话，他一定是能够操控这武器的人。只要制服他就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即便X猜错了黑色电缆不是由他控制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一定可以让黑色电缆停止工作。

擒贼先擒王，但贼王岂能毫无防备的任人宰割？单是面具人自身实力这一X就一无所知，而且升降平台周围还有一层能量结构防御墙。之前面具人刚刚出现X便攻击过那道防御墙，可防御墙轻松抵御了他的攻击。虽然X当时没有竭尽全力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但防御墙的坚固程度绝不亚于黑死病医生由碳化钛打造的身体。

无论怎样，这已成了毫无悬念的死局。除非X腹空空如野的原内能够再度充满生物能量，不，甚至不需充满只要一半就够了。但以目前的情形X又怎么能办得到？除非发生奇迹！

“古力克巴罗斯，古力克萨耶罗，古力克尼桑塔……白雨滋润青林，青林养育苍鹿，苍鹿喂养吾族，吾族以血肉残躯回敬母神……”祝福咒语一刻不停地从乌鸦口中低声念出，尽管她已在最短的时间里为狼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但被枪射断的腿流失了大量鲜血，狼已陷入深度昏迷之中。连续诵念巫术咒语是极为耗费心神的事，可即便乌鸦此时头晕脑胀胸口充斥着呕吐感但她依然咬牙忍着念诵着祝福咒语，在咒语的帮助下狼内脏器官上的伤口不会继续恶化，但绝对补充他流失的血液。无须多时，如果不能尽快得到治疗狼便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X，狼他……”咒语声停止了，X扭过头看到少女满脸泪水怀抱着缺了左臂右腿，与血人无二的狼。“不行，不行，我试……试了所有咒语，没有一条能救他。怎……么办X，狼……狼他就要死了……”亲密的同伴即将死在自己怀中，即便少女再如何早熟此时也恢复成那个十七岁女孩面对绝境时应有的样子——软弱，恐惧，惊慌，不安，绝望……少女颤抖的呜咽声一字一句如榔头一样砸在X的心上。他的目光在狼遍身狰狞的伤口上游离着，不敢朝泪流满面的少女看一眼，因为他怕自己难以承受少女的伤恸。

霍利死了，死了两次，第一次死在自己眼前第二次死在自己怀中。狼也要死了，死在自己身边。接下来乌鸦也会死，自己也会死。与死亡打交道的他并不恐惧死亡，他是他厌恶死亡给活人带来的悲伤。那种伤恸将彩色的生活变成了灰色，即便活着的人对死亡缄口不言在他们心里也因死亡的来临而被带走了一些东西。那场火，和枪声带走了X的父母，那是他内心深处藏得最深的部分，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童年的梦魇让他十分恐惧闯入自己内心的人被突来的死亡带走，即便特殊的工作让他的内心坚固得如同封闭的铁牢，但依然有人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比如那位美丽动人的意大利商人的女儿——莉达.贝纳。而如今不仅仅是莉达，还有霍利，狼，修，兰花，乌鸦……甚至包括许多生活在九龙的普通居民，都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抹除的痕迹。可是死亡的厄难是如此难以逃避，它无情地降临在他们身上。

噗通，噗通，噗通……

X耳边传来狼的心跳声，迟缓，无力……他甚至能看到一团灰色的气罩在狼的脸上，那是死气吗？同伴身上浓郁的死亡气息让X觉得自己仿佛跌回十几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软弱，恐惧地看到门缝外那个身穿黑色皮风衣的男人用手枪杀了他的父母。恐怖的枪声让他的睡裤湿了一大片，尿是很暖却凉的很快，一如男人女人脸上弹孔流出的血。

我不要他们死，我不要狼死，我不要我关心的任何一个人死……

啊！啊！啊！啊！

当机器人重新组合成巨脸时，面具人听到下方那个黑发男人爆发出一阵如同野兽般恐怖的怒吼。

（诸君十一快乐，下章是第三卷最后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