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灵走了,招摇又霸道向江宁宣告,炙手可热的花魁娘子是蜀中魔教圣女,杀害一方大员,报完私仇,带着百余人浩浩荡荡出城。
百姓们松了一口气之余,开始大肆聊起小金灵的过往。
朝廷一向将川人妖魔化,北方人称他们为川藞子,说川人粗野放诞,不遵礼法,小金灵放浪形骸的形象,符合百姓们想象,一时间,穿凿附会的谣言四起,与她关系匪浅的男子,全成被魔功迷惑,无可自拔的可怜人,唐寅便是其中之一。
正是因为如此,唐寅从方知林的事件里完全摘了出去,即便涉及也是遭小金灵控制,身不由己。
萧千敬除了疑惑为何邓万里没有出手干涉,并没有怀疑到唐寅身上,毒道争斗本就不是一般武林人士能介入,唐寅能保住小命已难能可贵。
在翁彦国发现,小金灵所谓蛊虫,其实藏在她给予的驱蛊丹里,翁彦国不过是吃下又吐出来,把翁彦国恶心了将近一个月,却也只能吃闷亏,被善用蛊毒的魔教盯上,是人都会寝食难安,只希望妖女别再进江宁,老实待在蜀中老窝,默默抱怨方知林,竟隐瞒来历骗取他的信任,差点把江宁搞得乌烟瘴气。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方知林死后第二天,翁彦国便提拔新人上任,新任的安抚使司副使由江宁守备升任,继任的江宁守备与邱立交情好,邱立跟着官升一级成为武功大夫,被赋予守城大任,邱立指挥有度,在军中颇得人缘,位置坐得牢靠。
做为邱立的义妹,袁绒蓉少不了要前去恭贺,唐寅备妥礼品陪同袁绒蓉到邱府赴家宴。
为了袁绒蓉在唐府的地位,邱立吩咐下人,见到唐寅一律口称姑爷,以坐实袁绒蓉是唐寅妾室的地位,邱立更是妹夫妹夫叫着,把袁绒蓉弄了个大红脸。
邱立家中一妻两妾,生有一男一女,家眷不算多,一桌酒席便坐满,席间难免提及小金灵,辗转暗示,比起不遵伦理常规,不贞,多行邪道之事的小金灵,长期浸沐在礼教熏陶,宜室宜家的袁绒蓉方为良配。
根深蒂固的偏见,辩驳无用,唐寅只听不说,还是袁绒蓉听不下去开口制止,为小金灵说了不少好话,邱立才闭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邱立屏退妻妾聊起朝中大事。
「完颜宗翰的西路军已经从太原开拔,直奔汴京而去,折大帅欲调我到平阳府一同抗金。」
邱立曾在折彦质麾下任事,深受器重,朝廷命折彦质阻挡金兵南下,折彦质随即想到得力的旧部属,折大帅承诺,一旦击退金人,会向皇上请旨,破例拔擢,有功者一概官升三级,从此高官厚禄。
「好男儿自该为国奋战,驱逐金人出我大翎河山。」
袁绒蓉满满爱国情操,支持邱立赴沙场建功立业。
「妹夫你怎么看?」
邱立询问唐寅意见。
多了袁绒蓉这层关系,唐寅不能敷衍带过,况且在江宁守备军中,有个有力的熟人,方便六如居完整撤往杭州,唐寅不希望邱立到平阳,打那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李相公被皇上革去宰辅之职后,朝中文武不和,耿南仲等人对武官多有制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后勤不足,上下离心,折大帅纵然用兵如神也无从施力,平阳只怕会失守,大兄仁义,无惧于马革裹尸,怕只怕成为朝争中的弃子,白白糟蹋有用之躯。」
李莺敲响登闻鼓,验明她确实为李纲血脉,皇上以私德有亏,不足为朝臣表率,治了李莺不孝之罪,罢去李纲的相职,耿南仲一党如愿把持朝政,积极与金人议和,誓言与金兵血战的武将闹翻天,主和派担心打胜仗,又被主战派压倒,变着法苛扣军饷,拖延军粮输运,没有粮饷,谁跟你打战,自然兵败如山倒。
邱立叹气,连喝几杯酒才道:「正是这个理,咱们是一家人,不瞒你说,前几天平阳知府林积仁的妻舅到了江宁,一口气置办不少产业,他那个妻舅不学无术,身无长物,哪来这么多钱财购地买宅子。」
揶揄地笑了笑说道:「不思胜,先思败,退路都想好了,这场仗怎么打?」
邱立不看好折彦质能守住平阳。
袁绒蓉愁容满面说道:「不打便有活路吗?再姑息下去,亡国就在眼前。」
这道理全大翎朝的人都懂,军民一心,何愁金人不倒,但上位者不懂,被金兵打怕了,只想苟且度日。
「只叹李相不在朝中,任由小人当道,李莺这件事,李家胡涂了。」
和邱立同样想法的人不少,认为李纲有能力挽狂澜。
知道内情,袁绒蓉偷偷看了唐寅一眼,唐寅无动于衷,李纲倒不倒,金兵都会攻破汴京,不足挂心,即便是唐寅改变历史,他也毫不在意,区区个人是挡不住大时代前进的步伐。
他从不轻忽一只蝴蝶挥动羽翼所带来的影响,却也不过份看重自己的角色。
疏忽往往是灾难的来源,傲慢则会导致灭亡,唐寅时时刻刻自我警惕,拿捏住适当的分寸。
「业障因果自有定数,说这些于事无补,大兄既不打算赴平阳,那就尽好本分,江宁靖平全赖大兄维持。」
又饮了数轮酒,唐寅才告辞返家,途中袁绒蓉闷闷不乐,唐寅也不劝解,因为情势只会每况愈下。
平阳府被金兵攻陷,如邱立所说,林积仁早早放弃固守,朝廷派的都统制刘锐不遵折彦质号令,甚至大拖后腿,害死许多前线战士。
兵败的坏消息一桩接一桩地来,大翎朝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袁绒蓉终日郁郁寡欢,连带着秋香也少有笑容,知道唐寅断事神准无比,两个人缠着唐寅问未来局势,唐寅总是摇头,只差没对她们说节哀顺变。
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汴京的贾子期来信,金兵大军陆续抵达黄河外,皇上要折彦质率兵抵御,要用一场胜战当作筹码,与金人签订和约。
为表忠心,康王召集的勤皇军第一时间进驻皇城。
战火四起,威胜、隆德、盟津、西京、永安、郑州,先后遭到金兵肆虐,败声连连,投降者众,打得军民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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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不久,折彦质的十数万大军将会与金兵隔岸对峙,而且未战先溃,汴京即将第二度遭围,慎、恕宗被掳,大翎朝面临第一次的覆灭。
北翎亡,南翎将起。
唐寅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联络王贤,请王贤安排唐寅,与他担任少府少监事的父亲在汴京会面。
当朝中大臣、BJ富商纷纷将家眷送往江南避祸,唐寅领着简泰成、狗鼻子、破嗓子、崩牙七,以及小黑子等若干人手搭船北上,北通船行所能调用的船只全部出动,船上载着六如居用所有流动资金换来的金银。
继唐寅之后,一支属于洪廷甫的船队从扬州出发,目的地一样是汴京。
在南翎偏安杭州前,世局将会大乱一场。
唐寅要取的大利,只有在乱中才有可能获得。
并非专研历史的学者,来到这个与北宋极为相似的朝代,唐寅脑里的历史优势,仅此于北翎灭亡,之后,只是依稀记得大势,四十年后成吉思汗才会诞生,等到他称霸草原,建立蒙古帝国,唐寅已垂垂老矣,蒙古吞金朝,灭南翎时,唐寅早入土为安,太遥远的事他无力去管,
在优势尽失前,唐寅要竭尽所有可能,搜刮一切可以壮大自己的资源。
世界可以乱,唐寅不会乱,他会建造一艘足以安身立命,洪水泛滥,惊涛骇浪也冲不垮的大船,载着身边的人度过灾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