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其实也怨不得他。
完颜宗弼看了一眼被副将张勐团成一团扔在墙角的密信,虚弱的眼神中,再次泛起凶狠无比的光。
在金国,可能没几个人知道密信上自称“万爷爷”的人是谁。
但是他完颜宗弼却知道。
除了万航,整个南宋也找不出第二个。
想到这个人,他也觉得有些麻烦。
在出使南宋的使臣递来的密信中,可没少提这个人。
不仅在朝堂上,舌战群雄,出谋划策,使金国处于极其被动的地位。
他还为了打击金使的气焰,直接号令禁军,把他丢出了垂拱殿。
听说,这个万航亲自到驿馆,搜查金使的罪证。
这些事,看似做的莽撞又不讲礼仪,却恰好让人看出他心机的深沉。
在金使递来的最后一封密信中还提及,这个万航如今是赵构倚仗的“大红人”。
能从寂寂无闻的一介草民,升至朝堂,此人定不简单。
南宋前段时间粮食溢价,高价粮差点蔓延至全国,导致百姓怨声载道。
金使在密信中一度判断说,南宋粮食极为短缺。
为此,自己还不惜把老关系搬了出来。
可是这才不到一月的时间,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平价粮,源源不断地北上。
这人,的确是不容小觑啊!
揣摩着密信的话,完颜宗弼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万航亲自给自己这封密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和那天杀的韩世忠一样,妄图逞口舌之快,好让自己情绪崩溃?
韩世忠杀意尽显,想要干掉自己的心情不言而喻。
但是这个万航,会小儿科到这个地步,真觉得一句话就能把自己羞辱至死吗?
头脑越来越昏沉,完颜宗弼打着盹儿,继续想着其中奥秘。
一个能被帝王重视的能臣,怎么会这么无聊?
完颜宗弼虚弱道:“张副将,再去问问,是什么递来的那封密信?”
张勐看了一眼角落,走到门口时,却被完颜宗弼又叫住了。
“算了,无论是什么渠道送来的,既然要交到自己手里,他们不会轻易暴露的。”
他本来想通过送信人,查清此信的真伪。
可是转念一想,既然他敢写,根本就不怕查。
说不准还巴不得他去查个清楚明白,能够千里迢迢送过来,绝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此人拥有的势力,深不可测。
只是完颜宗弼不明白的是,他送来这样一封泼妇骂街般的“攻心”密信,达到想怎样的目的呢?
太不可思议了!
想到这里,他招呼副将准备笔墨。
披着虎皮大衣,坐在桉前,他闭目沉思。
直到张勐说笔墨都备好了,他才睁开眼,让他退了出去。
他忍着咳嗽的欲望,提起笔,哆里哆嗦地在一卷空白的圣旨上写下了一段文字,盖上了金国大印。
这些绢布圣旨是他着人早早备下的。
尽管宇文虚中,讲过许多圣旨下达的层层环节,三核六审在他这里都一切从简,只要一个大印,便算数了。
写好之后,他认真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等墨迹干掉之后,卷了起来,放在一旁。
他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拿出一张宣旨,铺展开来。
写好之后,折叠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把张勐喊了进来,郑重道:“此信送往临安。还有,全军听令,早饭之后,即刻拔营北上!”
张勐愣了愣,“元帅,我们真的要放弃?”
完颜宗弼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解释,只说,“照做吧!”
……
金军北撤的消息,以非常快的速度传回了南宋。
整个临安似乎刹那间暖和起来,所有街巷都喜气洋洋的。
万航舒舒服服地躺在老爷椅中,怀里抱着温香软玉,在游廊中晒着太阳打着盹儿。
李红鱼剥着松子,一粒粒往他嘴里送。
“渡之啊,这个好吃吗?”
李红鱼靠在他肩头,附在他耳边,呼气如兰。
万航点头,懒洋洋的真像要睡过去一般。
但是手指还是忍不住捏着李红鱼腰间的软肉,“最近伙食太好,这手感也好了!”
李红鱼最怕痒,一边喂松子,一边扭捏着躲闪,娇嗔道:“渡之啊,别闹,人家怕痒!”
“怕痒才要这么挠,不怕痒,反而不得趣!”
万航左右开弓,李红鱼哪里招架得了,不一会便缴械投降,“不玩了不玩了!”
哐!
就在两人闹作一团,抱在一起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万航顿时大怒,头也不回地喊道:“单羽,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扰人雅兴?发了天了!”
身后却没有声音,李红鱼捏了捏万航的脸颊,朝他递眼色。
但是万航不以为意到,“到底是谁,看我不打……”
勐然回头,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赵泽川。
原来是大舅哥大驾光临,万航立刻换了一副笑脸,“长缨哥,你来了!”
超泽川看了一眼明媚可爱的李红鱼,又在万航露腰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
脸黑的跟加了黑炭的冰一样。
万航起身,想把他拉进正堂,喝杯热茶,两人叙叙旧。
却被赵泽川用力甩开了。
鬼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为防止明州城再生变故,他带着手下的禁军,严防死守,紧紧盯着李家商行及伙计们的一举一动。
可是盯了几天后,发现粮食该入库的入库,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闲了几天的赵泽川去了禅院,想跟柴奉一打个商量。
没想到,等他进去之后,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他站在柴奉一喜欢的塔楼上,哪里还有半点他的影子。
别说影子了,就连他待过的痕迹,都无处可寻了。
就好像,他那个人从来不曾出现在明州一样。
他惊愕地冲下楼,在禅院里一打听,才知道,柴奉一早就在几天前离开明州,回临安了。
赵泽川当即就如同被抛弃的小媳妇一般,满肚委屈涌上心头。
回到居所,立刻整军,往临安撤。
他把大部队交给毛破军,自己快马加鞭,赶回临安,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万府,问个明白。
可是谁曾想,一进门,就看到了舒舒服服享受生活的万航。
他一肚子的委屈立刻变成了滔天怒火。
咬牙切齿,暗道,自己的妹妹怎么能嫁给这么个色胚玩意!
呸!真不是东西!
万航见他面若冰霜,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刚想上前解释什么。
赵泽川冷冷地道:“事情一了,我回宫复命了!”
说完,还瞥了一眼李红鱼。
万航在后背打着手势,李红鱼眼波一转,向赵泽川福了福,款步进了正堂。
“长缨,你这次回来……”
赵泽川听他说话,就莫名来气。
他踏出门口,又突然顿住,转身就甩了万航一脸冰水珠子,愤愤然离开了。
万航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还当不当张口说些什么。
转眼看到李红鱼拘谨地站在门边,往外看,他叹着气,抹了一把脸。
有点懵逼地说了句,“这风风火火莫名其妙地跟谁欠他钱似的,这是怎么了?”
李红鱼秀眉微蹙,哪里想得到答桉。
她能想到的,便是这位赵指挥使觉得自己妹妹和她共事一夫,非常不高兴。
想到这里,她委屈巴巴地绞着锦帕,脸色沉了下去。
门外却传来一声长长的“哼”声!
这让万航一头雾水,到底是谁招他惹他了,这人就是个火药桶,谁这么不开眼啊,这是!
等万航追到门口时,赵泽川早已经跨马打鞭拐向众安桥了。
李红鱼站在他身后,“是不是我惹他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