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军队太久,军队也一直驻扎江汉韬光养晦,屠术内心本无波澜。
跟随万航经历些许破折后,也逐渐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的生活,可是当他在路上听到横江军的消息,便再也坐不住了。
以前的经历他与宁恕鲜少提及。
毕竟她与父母南下,为的就是求一份安稳,如今家大业大,自己若中途退出,对这个家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是的,没有麻烦!只是这些天有些乏了!”
屠术出言安慰,宁恕把下巴搁在他的后背上,调皮道:“出外地的那些就交给旁人做吧!接下来,我们还是在临安活动。”
“嗯!”
“还有啊,我们是时候再招些伙计了,这样你也好歇歇!渡之哥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可以随时过去。”
屠术不敢直视她,只点了点头。
或许这样最是稳妥吧,一点点地交出去,总有一天,即便缺了自己,这个家也还依旧撑得下去。
……
朝堂看似平静,私底下传入耳中的新鲜事却一点也没少。
这让赵伯久深感无所适从。
与赵伯琮的澹定相比,他显然是毛躁了些。
前不久为了替卢家出面捞人,万航特意前来警告,细细思索一番后,才知道后怕。
于是,打心底里对万航多了几分崇敬与感激。
尤其是听闻万航还为此与父皇大吵一架之后,他除了去新益堂听太傅讲学,憋在府中哪里都未曾去。
世家子弟那些狐朋狗友,多次派人递信来,他也都以各种理由谢绝了。
万航听到这些后,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赵伯久,虽然善于结交,工于心计,但是胆子终究不大,或许只是好色一点吧。
毕竟在史书上,对于这个皇子的记载非常稀少,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都无迹可寻,更别说什么劣迹的地方了。
线索已经摸到了王家,如果要查下去,必须得有更巧妙的路子。
直接登门拜访显然不合适,但若要请朝中之人搭些关系,这就太过刻意了。
思来想去,只有赵伯久这边稳妥些。
一来他喜好与那些年轻人玩乐在一起,他的出现自然不会引起太大轰动,自己与他关系非同一般,想来也不会有人多说些什么。
上次在赵构面前,执意为赵伯久说话,虽惹得赵构不高兴,但是也明确了自己对待两个皇子的态度。
赵伯久在宫中本就倚仗吴贵妃,任何人都不敢对他有所怠慢。
这些话一定会拐弯抹角传到他的宫中,这样一来,就算自己有所求,也不至于显得太过冒昧。
看到万航来访,赵伯久很激动。
施礼后,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嗔怪道:“先生,你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许久不曾带我和伯琮外出授业了?”
万航近来忙什么,都是些看不到成果的事。
如果非得说干了啥,恐怕只有鬓角平添的几缕白发说得清楚了,但是这些话多少带有抱怨的成分。
还是不便于在皇子面前说的。
他莞尔,“那样的授业方式只做锦上添花,平日里太傅们所教授的才是根基!不过伯久能对我的授业这般喜爱,我很是欣慰。”
两人落座,小太监连忙奉上热茶。
赵伯久知道万航百忙之中前来,定然不是为了闲聊,于是开门见山道:“先生此次来看我,可还有别的要事?”
他这般坦诚,万航自然也不必藏着掖着。
让他再牵头组个局,顺便把王家二女邀约出来,恐怕不是很容易。
但是要他带自己去现成的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想到,赵伯久一听万航又要混那样的圈子,立即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不是学生不肯,而是父皇不喜儿臣不务正业。”
万航看着他玩弄手指,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人前吆五喝六,那般神气威风,没想到他也有怕的人。
有所畏惧,才是性情中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反而一腔孤勇,难成大事。
“先生莫要见怪,我……只是怕找惹麻烦罢了,并非不想帮先生。”
他虽然极不情愿,却又害怕万航不高兴。
万航当然知道他是被赵构吓到了,毕竟结交世家,风险不小,尤其是牵扯到桉子之中,传扬出去,有损皇家颜面。
如果朝中有心人借题发挥,赵伯久就会被推至人前。
从此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出来,长此以往,只怕是要被除去皇籍,沦为庶民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原族中人岂会容他。
这也难怪,两位皇子中,赵构本就中意赵伯琮一人,要不是吴贵妃当年执意要再添一子,他也没有这样的机缘入宫。
大好的前程面前,焉能因小失大啊!
他能深刻认识到这点,倒是让万航对他刮目相看了。
“这次外出,伯久大可放心!你是助我才逼不得已的,我一定会在官家面前讲清楚。”
万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还有,此事若进展顺利,少不了你的功劳。”
赵伯久本来阴沉的脸倏地一亮,“先生所言当真?”
“自然!”
“那好,有先生作保,此事便包在我身上。”
见他欢欣雀跃,万航也卸了下心头负担。
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秉性虽然已经天定,但是为人处世上,完全是有可能再塑造的。
小太监被叫过来,赵伯久伏在他的耳边,滴滴咕咕了一阵子。
“快去,速来汇报,先生还在这里等着呢!”
小太监领命,迅速离开了。
左右无事,万航拿过他的书本,随意翻动着。
见他竟然在抄古人诗词,不禁感叹道:“伯久大有进步,诗词不仅能教人豁达,还能修养心性,看得出来,这字也笔力不凡了!”
得到在意的先生出言夸赞,赵伯久很高兴地凑过来,指着几行诗词道:“先生瞧瞧,这几句是我自己写的,如何?”
“风月教人无恨……”
“先生还是别念了,真是羞得很!”
赵伯久本要请教,但是听到大作被当面朗诵出口,却面带娇羞地夺了过去,抱在怀里,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万航也是过来人,对他这样的反应表示理解。
只说道:“诗言志,词抒情,但不可一概而论。大家之作,其言情必沁人心脾,其写景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娇柔妆束之态。以我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
这篇大论可不是万航自己想的,而是王国维的一番真知灼见。
赵伯久听得入了迷,缠着万航一字一句写下来,还翻出一篇故作,让万航逐句解释。
就这样,两人钻进书本里,消耗了半天。
小太监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喜色。
“殿下,打听清楚了!王家姑娘召集的雅集诗会,两日后便会在西湖畔开绽……”
“什么,你确定?”
“我……奴婢……有兄弟在王家做工,这消息确定无疑。”
赵伯久把小太监打发了出去,搔着头纳闷道:“怎么会这样,冬季的雅集诗会一定会选在下雪天举行,这天……”
“不会下雪。”
万航补充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不,没有不妥,早点开也好,这样我们就不需要再费心思了!”
他把雅集诗会的周边跟万航说了个清楚。
“既是去学习,又是为先生排忧解难,这样一来,父皇一定不会怪儿臣的,先生说情时,也就无需再费口舌了!”
万航粲然一笑,这小子脑袋活络起来,当真思虑周全。
的确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两人约定两日后,在西湖边碰面,再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