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在黑影中的暗哨,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迷惑行为,头领手一挥,四人分别盯着自己的目标,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四人中,只有一人是真正的信使,与信使的接头人一定也是中间人,所以确定真实目标后,四人接力才能追踪到真正的幕后主使。
万航回到砖街巷之前,绕到去了一趟风雅阁,站在光怪陆离的西湖岸边,望着幼幼的窗口,看了近一个时辰,回到府中时,已经接近午夜了。
家里人都知道有暗卫守护,也早就习惯了他极不规律的作息,所以并没有特意等他。
但家的感觉,让他迈入的瞬间,就浑身轻松起来。
抹黑斜靠在正堂中的宽椅中,万航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翌日清晨,万航身着一袭官袍,来到临安府衙的后堂,在常景蕴的恭维声中,才坐下来喝了盏茶。
“万大人呐,您看,您来就来吧,何故这么正式?”
常景蕴抬手往身上一比划,面对万航这样的“红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事,他一个府尹都不得不俯首帖耳对待。
万航此时官架子十足,慢慢放下茶盏,站起来,背着手道:“怎么,官袍乃官家所赐,我入宫面圣前,为公事来你府衙,惹你不高兴了?”
在拱火这方面,万航已经把握住了诀窍。
只要你故意逆着别人的本意去挑,一定会有冲突瞬间升级。
围观的人一旦聚拢过来,就是把核心事件公之于众的时候,不管事情真实与否,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传播开来。
临安府衙在舆论之下,不得不顺着万航的要求去做。
说完,他“趾高气昂”地走出后堂,往前堂走去。
刚要迈出门,就被追上来的常景蕴拦住了去路,“万大人,您说清楚啊,您这样就走,下官这心里过意不去……”
万航望着门外停下脚步的人群,退回门内,抑扬顿挫道:“常大人,我丢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关系到我的前途,甚至国运……”
“哎呀呀,万大人呐,何故说的如此吓人,到底是何物,下官这就派人去搜查!”
万航故作神秘,附在他耳边滴咕,常景蕴脸色大变,一把就捂住了嘴巴。
“当真?”他满脸狐疑地看着万航。
“要不要现去官家面前,把这事一五一十说个清楚,再由官家亲自吩咐您常大人呢?”
常景蕴嵴背一挺,想起前些日子皇子赵伯久来闹的那一通,自己若是直面皇上,还不得把这事也得坦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左不过是失窃桉,搜捕就是了。
在他的一番安排下,临安府中的衙役,捕快,甚至下面的快手都被动员了起来,从临安府浩浩荡荡出发,挨家挨户进行搜捕。
一时间临安城中风声鹤唳,在外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往家里跑。
皇城司上次的搜捕给他们造成了心理阴影,强入民宅,翻墙破门等简直跟那些土匪不遑多让。
有的人因为拒绝配合查验腿部,被当街撕裂衣服,
这次的架势与上次想比,看起来更加可怕,因为万大人亲自报桉,说明事情一定不小。
丢什么能让人如临大敌呢,人们又展开了想象的翅膀。
看着放出去的人,万航表现出满意的神色,同时又凑近常景蕴道:“常大人呐,我知道你还有一队亲信,有个地方必须搜查,还非他们不可!”
“什么?”
常景蕴一方面感叹万航的洞察力,一方面又好奇他说的地方。
看他谨慎的样子,便知,他口中的“必须”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知道吗?金使下榻的驿馆内,最近可没闲着的时候,每日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我怀疑就是他们干的!常大人,要是查出什么来,保管你立一大功!”
虚张声势之后,最后才是要点。
常景蕴听完他的解释,才知道自己被他前面的话,给彻底忽悠懵了。
谁不知道,金使赖在这里不走,全因为两国未在粮食上达成一致,他们要争取最大利益,这很合理。
可是我宋寸步不让,不过是想以粮食换城池。
贸贸然就去惊动这尊大佛,别说立功了,被御史台那帮手长的参一本,自己这乌纱帽也不保啊!
万航把他推近后堂,反客为主,为他续茶,双手奉上,“常大人,我瞧您一定是被金使的名头吓到了!别忘了,这是在临安,临安是皇城,我大宋的地盘,而您,是临安府尹,保一方太平,是您的职责所在!
再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金使难道比王子地位还要高?
别忘了,御史台之所以弹劾某些官员,是因为他们站错了队伍在先,您是谁啊,官家的人……对不对?
实不相瞒,严大人与我针锋相对,御史台甚至要把他拉下马,他为何安然无恙?
我们做官的,心中只要铭记一点,那便是,这天下姓赵!
所以,常大人,这功劳,您不抢,也会有别人接着。我为何会来,还不是伯久……咳咳,殿下……”
常景蕴被这一番连环炮式的说教弄得晕头转向,但是最后一条,让他瞬间恢复清明。
赵伯琮那日来,可是听信了卢家的挑唆,虽然人没有放,可如果这事情闹大,自己哪一方都不敢得罪。
不过,这万航是如何知道的呢?
转念一想,作为两位皇子的“先生”,要知道这些还不是易如反掌,他最害怕的是,赵伯久亲口说出去的。
这意味着,这位任性的殿下对自己很不满。
卢家三番四次登门拜访,可是那些礼品自己一样都没收,因为下狱之人绝对惹到了大麻烦,与卢家掺和在一起,实属不明智。
常景蕴缩了缩脖子,“万大人呐,下官与那卢家之人可没有交情的,倒是那二殿下来是来过……可本官也没应他啊!人还在牢里好好关着呢,你要不要随我去瞧瞧?”
他越是这般极力解释自己的清白,万航就越是知道,他已经对自己的话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这种点到为止的话,最是好使了。
万航还真怕拿捏不住他,没想到他自己倒先认了。
卢家为了去掉麻烦,会不会对王威下手,还不好说,目前看来,王威的存在至关重要,放不能放,命也不能丢。
既然常景蕴说到这儿了,万航要是不去,反而不够自然。
“那行,看完之后,我们再去驿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了!”
衙门大牢中散发出来的霉味,让万航有一瞬间回到了大理寺,除了没有摇曳的光,那黑暗的长廊,以及镣铐呼啦声,囚犯的哭喊声,让他心神一下子不稳,险些摔倒。
常景蕴跟在他身后不远,连忙扶着他,“是下官湖涂了,怎么能带你来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不如,现在咱回去?”
万航扶着额头,抬手往里一指,“进去看看吧!”
王威身着白色囚服,躺在干草堆上,脸靠里侧躺着,听到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就是他?”
万航满不在乎问道。
常景蕴恭敬道:“没错,这就是那位卢家的人!”
“看好咯!这人留着有大用呢!”万航故意拔高嗓门,一本正经吩咐左右。
王威身子微动,等他回过头来,起身看时,万航已经走出了牢狱。
他暗自滴咕:大用?难道自己背后的人已经被查到了?不能吧,卢老爷没那么容易被查到的。
但是想到万航的话,他心中登时一惊。
扶着栏杆的手撤回来,连忙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似乎感觉到了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