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航向李忠要来一张纸和一块碳。
“之前你生产的火器是这样的。”
万航在纸上画出了火器的大致样式,李忠看了之后点了点头。
“这里最麻烦的就装填弹药以及装引线点火。”
万航在画的草图上圈出了几处位置。
“装填弹药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弹和药是分开的,必须先填上药,然后才能装上弹,而且每次射击完,还必须要清理管道。”
“还有就是,因为装填的火药是散装的,所以每次装填的时候,火药量都不是固定的,这也会让射出去的铅弹威力有强有弱。”
“可不可以把弹和药做到一起?每次装填都可以不用分开,先填药,再装弹?”
万航开始对李忠进行引导。
“这怎么能做到?”
李忠显然对此毫无头绪,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却无法实现。
“多想想,办法总是有的,比如,如果把弹和药用蜡凝在一起,就像这样。”
万航飞快的在纸上画出了子弹的造型。
“就这样,铅弹在前,火药在后,然后用蜡封住,这个应该很容易做到吧?”
万航问道,而此时李忠的眼睛已经亮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李忠一拍自己的大腿。
“还有引火,只要在这上面加上一根引线,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每次都要重新加引线了。”
“然后是装填,把火器后面改造成可以打开的舱盖,可以直接把弹药加进去,合上舱盖露出引线,然后点燃就可以了。”
万航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虽然他有更完整的改造方桉,可是当下南宋的生产条件不允许啊。
要是真有大量的钢铁产量和机械设计,他甚至可以把后世那样的子弹的子弹给造出来。
哪里还要用这样的破办法。
但是无论如何,这要是个能解决的方式。
“多谢大人提点,我可以试着做一下。”
李忠此刻已经神采奕奕的准备立刻开始尝试。
“我希望你可以去稳住那些想要离开的工匠,让他们等一等,等我查明真相,必然会让你们重回工部,把火器继续做下去。”
火器的重要性,万航是一定要把这些人都留住的。
“是……大人。”
李忠听到这话兴奋之余却也面露了难色。
万航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这可使不得。”
李忠连忙摆手。
“收下吧,希望你能尽快把新的火器改良出来,还有,注意安全。”
万航交代了一番,起身离去。
让李忠为难的地方无非就是这家徒四壁快揭不开锅了。
俗话说若想让马跑,先要让马吃饱。
给饿着肚子的人谈格局谈理想,那是耍流氓。
在李忠这里呆了许久,万航找了一家茶馆要了个雅间坐下。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自己获取的信息。
这里有一个很关键的词就是春演。
春演是每两年一次皇家举行的活动,到那一年四月前后,皇家会让御营宿卫组织演武。
一方面是查验御营宿卫的战斗力,另一方面也是彰显天子权威。
同时春演还有一个用处,这就是万航从李忠这获知的神秘公子在火器生产工坊提到春演后想到的。
如果说南宋战斗力最强的军队肯定轮不到御营宿卫,也就是禁军,但是要论装备,禁军一定是最好的。
所以工部最先制造出来的铠甲武器等等都会优先供给给禁军。
一旦新的装备受到皇帝的赞赏,自然就会大量的普及到全军。
那么火器自然也是希望能在春演上大放异彩,得到皇帝陛下的青睐。
这本是一件好事,万航也相信,只要火器顺利的进了春演,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一定会得到皇帝的青睐。
虽然威力还有局限,但是这样划时代的东西,除非皇帝是个庸庸碌碌之辈,否则不会看不出这东西潜力。
虽然当朝皇帝做过些不尽如人意的事,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个可圈可点的君主。
可是火器在离开工部的时候还好好的,偏偏在兵部就发生了爆炸。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
要弄清楚这一切,第一要弄清楚那个在去年四月出现在工部工坊里的那名公子的身份。
第二就是要弄清楚这批火器送到兵部,并不打算交给谁来使用。
参与春演的禁军分别是护卫皇帝的殿前忠勇军,还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以及侍卫步军司,这几方各自抽调精英参与。
万航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会有多么复杂的关系。
京师朝堂的每一个位置都有他独特的地方,甚至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桉子下面究竟水有多深,万航想想都觉得头疼。
在茶馆里呆了一下午,万航把自己思路来来回回捋了一遍又一遍。
之所以会这么谨慎,实在是因为李忠所说的他见过的那面金牌。
就算是未雨绸缪吧,万航必须把赵伯琮考虑进去。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皇子对皇帝陛下的重要性,可是他始终不是嫡传。
这会让很多人在这上面动心思,万航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处处防范着。
所以对那面出现的金牌才会如此敏感。
第二天,刑部总算把那四名在爆炸中身亡的士兵的具体信息查出来。
四人中有两人遇难时已经成亲并有子嗣,但是在两人遇难后,他们的妻子已经带着孩子远走他乡。
而另外两人,一人只有一个老母亲在家,如今已经双目失明。
最后一人父母在早亡,之有一个年长的孤寡独居的哥哥,如今在城郊务农。
两人有子嗣的士兵家人都远走他乡,这是不是有些巧合?
而只有一个瞎眼母亲以及孤寡独身哥哥的两名士兵的亲属却留了下来。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什么隐情,万航可不相信,这事有必要调查一下。
想到这里,万航随手把写着信息的纸扔在了桌子上,表现出没有收获任何价值的样子。
出了刑部,在街上熘了一圈之后,万航上了一辆马车朝着城驶去。
纸上的信息他已经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那两名带着孩子远走的女人万航安排了人去寻找调查,而他自己则准备去双目失明的老母亲家去看一看,
马车在路上歪歪扭扭的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来到了城外的一个小村落的外面。
让马车在原地等着,万航走进了村子。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村子里寥寥几户人家升起了炊烟。
却有一户的家里却没有什么反应。
敲了一户人家的门,打听了一下那名老母亲的家是哪个,被告知正是那个到点了还没生火做饭的那户。
“真是作孽哟。”那户村民说,“四十多岁的人,硬生生把眼睛哭瞎了,这一年多要不是邻里互相帮衬着,人早饿死了。”
“他儿子因公而死,朝廷是有抚恤的,怎么会生活不下去?”
万航惊讶的说。
“哪有什么抚恤,官家说她儿子办事不力,酿成大祸,没有殃及家人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哪里还想有抚恤。”
邻居一边摇头一边说。
“这么说,这个点没点火,她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万航怎么也没有想到四个士兵身死的事还没弄清楚,居然连抚恤都没有。
“哎,平日里都是一家换一家的接济,可是有时候别家也没有余粮啊,这日子都挺紧巴的。”
邻居为难的说。
“不妨事,你家里是否已经做好了饭菜,我从你这里买上些许给她送去。”
万航摸出一串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