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航歪头与他对视,怕说别的称呼他领悟不了,故意把统帅说成了将军。
“他呢?为何要人扮他?”
“死了!”
“……”
沉默良久后,韩世瑜皱眉问道:“他该死吗?”
“该!”
“那为何你又需要他活一会儿?”
“世瑜,你很聪明,因为他若是在关键时候活一会,就会救很多人的命!”
“万公子,我听不懂!”
万航倚着树干,耐心道,“从前有一只老虎饥不择食,时常到一个村子里偷食牲畜,甚至咬死过不少年轻力壮的人……”
“那就把老虎擒住,将其杀死!”
“没错!可是当村民刚把老虎杀死,突然又有一只狮子闯进了村子……”
“老虎是百兽之王,如果老虎还在,那狮子一定不敢来!”
“是啊,世瑜,如果这个时候老虎突然站起来,发出一声虎啸……”
“那狮子就会被吓跑了!甚至再也不敢来了!”
万航微笑,摸摸韩世瑜的头道:“世瑜,你这么聪明,自然懂我为什么要扮演那位将军了吧?”
“与赵府命桉有关吗?”韩世瑜拳头攥紧,紧张道。
“是!”万航不想瞒他,更不想悲剧重演。
如若此法不行,他再想其他办法就是,只是要费些力气。
“好!那我去!”
“怎么突然不害怕了?”万航道。
韩世瑜学着万航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头,笑道:“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死更多人,不是吗?”
万航眼眸一转,才想到,两人年纪相彷,是自己思绪游离时跳出当前的身份,才把他当作小孩子。
“去跟老板告个假,事不宜迟,我们需早些准备!”
韩世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好嘞,万公子你等我!”
望着他一蹦三跳离去的背影,万航心里百味杂陈,那些为他人带去欢乐的人,有多少是真正快乐幸福的呢?
像刘老板戏班子里的这六个半大孩子,哪一个不曾是父母手上的娇宝宝,颠沛流离过后,寄人篱下讨口饭吃。
自己以前,想的太天真了!
天真到以为斗倒几个议和派,就能天下太平!
岳飞将军统领的岳家军,几年来何人能敌,就连虎狼一样的金军都望而生畏,直言“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赵煜这样锋芒隐于无形的城府之人,都必须在秦桧之流的树底下,才能干成这样一桩“壮举”!
万航呵呵一笑,自嘲道,万航是谁呀?
只能做“针头线脑”,被别人拿捏在手里,哪里需要就往哪里钻吗?
他蹲在树根处,臀部刮愣着粗糙的树干,好好的锦缎衣衫都被刮得起毛了,也浑然不觉,一会抱头,一会叹息。
直到韩世瑜拍打他的肩膀,他才从自己的苦恼中挣脱出来,双手揉搓脸颊,换上轻松愉悦的面孔。
“先去哪里?”
“带你去吃饭吧!”
万航见天色还早,要去也得等天擦黑,才好潜入赵府埋伏。
再说这个时候,说不准还有官兵守在外面,要进去也不现实,好在自己早前听赵泽川提过他家有一条密道。
不然此计也难以实施,除非长出翅膀来,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进去,只要从地面进入,就一定会被人察觉。
赵府,可是这两天的焦点!
“世瑜,你喜欢吃些什么?”万航已打定主意,心中的焦躁感逐渐平息下来。
“万公子,咱们吃面吧!”
他回答时,就如同一个被家长带着去往游乐园的孩子,眼神中的纯净与憧憬,让万航心酸地直咬唇掩饰。
“好!我带你去临安城最好的面馆!”
万航拉起他往清河坊走去,“对了,别万公子万公子的叫,我也是北方来的,叫哥!”
韩世瑜被他拉着走,已是震惊不已,又听他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
“万……万哥……”
“叫渡之哥哥也行!”
万航听着“万哥”那称呼也很不顺耳,自己在心里连连叫了好几个,才拿定主意,“以后,你们六个兄弟,都叫我渡之哥哥!”
自己是大娃,后面跟着六个弟弟,这不就成了葫芦兄弟吗?
“那我叫你渡之,如何?”韩世瑜道,“说不准,我比你还要大几岁?”
万航一听傻了眼,光顾着之前的年龄了,每当看到韩世瑜,就会不自觉的跳出眼前的身份,游离地拉不回来。
“好!那就叫渡之!”
两人相识一笑,万航想到赵静姝,上次在庆丰面馆把她气走后,直到自己“神秘”入狱,两人的关系才算破冰。
可是子那夜两人在北瓦看表演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赵府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是否会牵连到她?
凤凰寺,凤凰寺在哪?
万航开始沿着原主对地图的记忆搜寻,终于知道那凤凰寺就在皇城后的凤凰山上。
赵煜,真的做的一手好筹谋!
是不是早就料定,自己也会一头扎进来,不值得托付,才把宝贝女儿送到寺庙去?
自己在他眼中就是这么不堪托付之人呢,这念头令人气馁!
韩世瑜见他垂头不语,好奇地问道:“赵大哥和那位小兄弟我都已见过了,渡之,上次与你一起的那位姑娘呢?”
万航登时抿唇不敢即刻回答他,生怕一不留神那无数个骂人的词语锁不住,蹦到他的脸上。
直到稍微平和,他才道,“她……许是游山玩水去了吧!或者踏青去了……”
“我还道那姑娘是渡之的娘子呢,原来不是啊?”韩世瑜手指点在唇间,回忆似地道,“我还从未见过那样美的姑娘呢!”
万航连忙松开他的胳膊,心惊不已:真是会作,这难不成是要作出“六个情敌”来!
针头线脑之人是不能再做了!
也不对!
绝不能再单纯做针头线脑一样的人,若不作出一番业绩来,即使赵煜勉强瞧得起自己,自己也是无颜面对赵静姝的!
到时候,说不准还会被戏班子这位小兄弟比下去,那就真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韩世瑜开心道:“渡之,你说的可是这家庆丰面馆?”
老板正在柜台上拨弄算盘,红木珠子噼啪作响,他未抬头,万航也未打搅他,跟着小哥儿的脚步上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