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灰头土脸的老者钻出废墟,牢骚道:“都躲到这破地方来了,怎么还能赶上天降横祸?莫非是老头子今年流年不利?”
随手扫落头顶的泥土碎叶,他感觉手掌湿乎乎的,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发丝上的黏腻竟是殷红的鲜血!
老者不由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没发现哪里疼痛伤损啊?
凑近了一闻,他立刻惊疑道:“精华虽已殆尽,但是……这是血魔道的哪位朋友?味道陌生的很呐!”
老者念叨着,从枯枝烂叶底下一跃而起,他的身手矫捷,一点也没有老态龙钟的迹象。
只不过,腰间的竹篓在跃起的过程中刮在了一截断木上,使得本就漏了个大洞的竹篓彻底报废,里面余下的几个干扁果核全部掉了出来,碎的碎,烂的烂,是一个也没法再要了。
老者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把破烂的竹篓从腰上扯下,随手丢在地上,还使劲踩了两脚,让那些竹条彻底融入了这里的破败景象。
小插曲一过,他就闪身出现在了珞宇所在的坑里。似乎是在嫌弃那一汪血水,老者如幽灵般飘在水面上方。
若是珞宇醒着,一定会感到惊奇,因为老者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气息,即使悬浮着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实际上,他整个人都不存在于神念之中,不是敛息诀,也不是障眼法,而是一种珞宇从未见过的特殊能力。
“咦?还以为是个血魔道的晚辈后生呢!原来是个倒霉娃子,魔血入体可不好清理呀!幸好你是遇见了我……”老者说着,就张口吐出了一个蓝色光点。
蓝光没入珞宇的胸口,老者忽然呆住,奇怪道:“怎么回事?”
思维卡在了一个无法解释的关节上,老者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这些血气跟珞宇是什么关系?
倘若珞宇是个血魔道的后生,那他修炼的该是魔功,体内就该有着同根同源的血气;倘若珞宇是个受害者,体内就该有血气留下的伤痕。可他现在伤势虽重,体内却干干净净,半点血气侵染的痕迹也没有!
血气的问题越看越糊涂,老者只能暂时放弃,指挥着蓝光从珞宇的皮肤下面一路游走到了眉心,就好像为他点亮了第三只眼。
蓝光迅速明亮起来,正是成功联通了识海的征兆。老者的脑海里当即出现了一副景象,一副不是景象的景象,那就是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就在他想要加一把力时,一道剑光似的力量骤然闪现!
画面破碎,蓝光湮灭,就连神魂都感到了一阵疼痛!
老者心头大震,他的秘术还是第一次失效!
那点蓝光可不一般,不仅能探查血肉经脉、气海灵力,更能探寻识海,追本溯源。蓝光反馈回来的信息绝对真实,正是老者挖掘他人身份来历的利器,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就在老者正在惊疑不定,思索是否应该再行探查之际,一股毫不遮掩强大气息正朝着这里奔来!
看那方向,就知道此人是尾随珞宇而来。
老者又是一惊,喃喃道:“是那人?他怎么出来了?”
就在说话的功夫,白衣人的气息迅速接近!
老者的身躯又一次在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的情况下扭曲起来,就好像一副即将消失的幻影!
大半身躯没入空间,老者忽然大叫一声:“差点儿忘了!”
然而他的声音并未传播开来,因为叫喊的同时,他的本体其实已经脱离了这方空间!
只有一条长满老人斑的手臂突然出现在珞宇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使得珞宇的身体也在瞬间化作幻影,扭曲消失!
白衣人骤然降临,出现在了破败的园子里。满地的血气证实着珞宇的足迹,可就是偏偏不见珞宇的身影!
“人呢?刚才还在呢!”
白衣人并不需要四处寻找,因为古极境的神念范围之广,根本不是珞宇这种修为能逃得出去的。
况且他非常肯定,在他赶来的路上,珞宇的气息一直都在。就是刚才,珞宇才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在这整个过程中,那名老者一直都是个透明人,就连白衣人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不是白衣人自负,而是这个世界上能瞒得过古极境修士的手段真的不多。他没有继续搜索,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珞宇躺过的血坑,喃喃道:“这小子,不仅怪,而且疯……还真有点好奇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又没想要他的命,他这么拼命干什么?跑得这么干脆,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锁神塔的秘密?也不好奇他的后三幅浮雕?”
在白衣人的价值观里,殿中浮雕的含义就是值得他花费毕生精力钻研的圣物,因此他实在无法理解珞宇为何毫不在意。
直到现在,他对珞宇大闹一通而后逃走的用意都是一头雾水。要知道,现在的石殿中还散落着满地法宝,都是珞宇第一次攻击他时落下的。
“不过他的命可不大好啊……”白衣人摇了摇头,“咳,不知道也罢,知道了心烦,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次自言自语了一通之后,白衣人跺了跺脚,转身折返,竟是原路返回了。
日到中午,一个不知所在的幽静山谷中,一只体形巨大的白鹭立于浅滩,张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在其背上,一名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女童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个龟壳,小声念道:“心静灵通,空而无欲,至诚至神,有所往矣……
“唔……灵犀,你说爷爷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我把祈神经念上一百遍,他就回来了吗?现在我都念了一百二十一遍了,爷爷还是没有回来啊……”
女孩的声音格外动听,语气却充满了沮丧。鉴于此处除了她就只有她身下的白鹭,所以这些话必然是说与白鹭听的。
也许是鹭如其名,与这女孩心有灵犀,白鹭从未回应,宛若静物,而女孩却乐此不疲,似乎能与它一直闲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