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从外而来,不是一分为二,却能由一变成二?
珞宇暗自数着一而二、二而一的,忽然间,他的思维停滞了一瞬。
一个?两个?不对啊……
哪怕他把现在的灵魂算成一个,诞生剑魂之后也不可能是两个。
他仍是同一个人,一个个体,有没有剑魂都是一体,怎么能说是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呢?
是的,灵魂没有大小形状的分别,没有边际限制,现实世界中没有任何能够定义它的度量。
那么,它同样也不会有个数的限制。
一般人都说,“一个生命一个灵魂”。这话本没有错,可是到了这里,各种概念就变成了束缚他的心障。
既然灵魂不能论个数来数,那么一个两个,抑或化身千万,又有什么区别?
一念至此,珞宇便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天灵浇下,使他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寒颤。很快,他的意识变得越来越轻,好像脱离了现实世界,进入了一种“无限”的状态。
在现实的层面上,他是有限的。有身体思维、身份地位、过去和未来的限制。他改变不了已经固定的,也掌握不了尚未发生的。但是在灵魂的层面,他却能够真实地意识到一种“绝对”的自由。
那是一种与“相对”所相对的“绝对”,也是一种可以拥有任何可能的自由。
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从何时开始存在,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寂灭,仿佛无始无终……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高下长短前后之分,也没有名字……
它仿佛没有任何特质,却是他的任何存在形式的根本……
不同于现实中的他,需要得到能量的补充,他的灵魂似乎完全自足,独立不改,寂寥不息……
在这里,一和二再无区别。
珞宇融入了这种感悟,但他并没有忘记,他需要一个剑魂,才能算是个合格的隐昱峰弟子。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不知道自己需要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想得久了,他就感到有些麻木。再久了,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珞宇终于进入了前辈们所描述过的,无意识的混沌状态。一些奇妙的变化,正在根据他陷入“无意识”之前的意愿,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他并不知道,此时隐昱峰上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风眼”,海量的灵气以他所在的静室为中心,盘旋注入,然后消失不见。
石洪感到外面不正常的灵气流动,立刻跑出房间查看,发现隐昱峰首座已经站在珞宇的静室之外,注视着从天而降的灵气风暴。
“师父,师兄在干什么?”
石洪抬头朝着天空望去,只见隐昱峰的山巅正被一个透明的光罩笼罩。他转眼就明白了,这应该是个“障眼法”,用来隐藏灵气异动的源头。
“他要破境了,你也要加把劲了。”
隐昱峰首座的声音不大,但在风声之中依然稳定,只是听不出语气而已。
石洪看不到师父的表情,却并不影响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知道隐昱峰的“破境”意味着什么,发自心底地为珞宇感到高兴,笑得闭不拢嘴。
静室中的珞宇依然处在无意识的状态,来不及为自己的突破开心,也还不知道自己所造成的动静。
在这之前,他只是冥想而已,并没有修炼。但是不知何时,他的身体自行摆出了修炼的姿势,体内灵气也运行起来,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次的天人合一之境一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曾经感到过的脆弱屏障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任何事情,该发生的就自然而然都发生了。
其实这层屏障的脆弱与否,也是因人而异的。
在珞宇这里脆弱,是因为他的突破水到渠成,没有任何勉强。对于那些领悟积累不够的人来说,这层屏障很有可能就是铜墙铁壁,撞到头破血流也不可能跨越。当然,他们首先得能找到这面“铜墙铁壁”才有后话。
外界的灵气风暴骤然翻倍,隐昱峰首座的衣衫瞬间飞扬起来。
石洪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这绝对不是聚灵境汇聚灵气的速度!眼中不由露出了惊讶和向往之色。
隐昱峰首座的手掌朝着下方虚按,地面上立刻亮起了一层淡蓝色的光泽。
几道灵光从脚下的地面上淌过,石洪差点跳了起来,下意识躲闪着地表浮现的阵纹。
也是到了这时,他才知道,隐昱峰上竟然有着如此大规模的聚灵阵!这不是寻常刻画在静室之中的聚灵阵,而是覆盖了隐昱峰的整个山头!
可想而知,当年隐昱峰人丁“兴旺”的时候,多名高阶修士聚集在山顶这一小片空间内,同时吸纳灵气,恐怕真得是这样的聚灵阵才够用吧?
如今这座阵法只为珞宇一人开启,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但是这样做,就相当于整个隐昱峰都在聚集灵气,会让外人无法锁定某个具体的人。
隐昱峰首座的意图非常明显,他就是想要掩盖珞宇破境的迹象。
石洪的脸上出现了几分不解之色,心想,师兄破境是天大的好事啊!别的派系优秀弟子破境,恨不得去昭告天下,可是师兄破境为什么就要掩人耳目?
其实珞宇进入无意识的状态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反倒是破境之后自主吸纳灵气一直没停,灵力风暴足足刮了两天两夜。
石洪没看多久,就被隐昱峰首座轰去修炼,说是不能浪费了这些灵气。所以,夏殷派来送玉简的弟子就被聚灵阵挡在了外面,只能将玉简留在原地,然后疑惑离开。
第三天,珞宇静室中吸纳灵气的速度有所减慢,直到黄昏才渐渐停下。
结束修炼以后,珞宇并没有立刻醒来,而是直接进入了休眠状态,从打坐的姿势躺倒在地,翻身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珞宇的意识,则是从那种混沌无觉的状态无声无息地进入了他的怪梦之中,完全没有让他感觉到两种状态之间的过度,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那里,从未离开一样。
整晚都在睡梦之中度过,第二天清晨,兄长临死前的景象再次重复了一遍,珞宇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