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越说越来劲,干脆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鼻子继续骂。
“你别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要不是因为你叫小凯去上你那个什么班,他现在能沦落到躺医院里吗?”
“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都是你害的!”
阿凯激动得想要起身,却又痛苦地躺了回去。
“妈,你别这么说文山,这不关他的事,咳咳。”
见自己儿子不顾伤势替我说话,张婶情绪更加激动。
“小凯,你就是心肠太软脾气太好,你当好人,人家未必真心对你好!”
张婶回头:“江文山,隔壁那个吊瓶是不是你让护士给我打的?我告诉你,我没有要求输液,既然你这么热心,账就记小凯医药费里,你一起付了!”
“妈,你在说什么?”
阿凯躺在病床上异常激动,甚至羞臊红了脸,他连连咳嗽,想要阻止他妈继续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和占便宜,却抵不住张婶那比城墙拐角还要厚的脸皮 。
“江文山,@#¥%&****”
“……”
连环炮似的嘴炮攻击,我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默默扭头走出病房,来到护士台,跟护士说了一下药水输完的事,便匆匆离开。
一路上想着张婶的所作所为,简直堪称骂街典范。
不过她算是一个好母亲,至少对自己的亲儿子是百般维护万般宠爱。
也正是如此,才将阿凯教育成了一个胆小但心善的人。
“就是贪财了一点,不过,谁不爱财呢?”
我嘴里呢喃着,摇了摇头,一脚踩下油门。
自从来医院的路上开了一会儿快车,现在我的速度已经慢不下来了。
午夜的城市霓虹璀璨,马路上的车流依旧不息。
我穿行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酒吧会所,街摊饭店,各色人群之中。
或喧闹,或安静,或荒凉,或市井。
我就是不想回家。
以前没有车的时候,我全部的生活都夹在公司和家庭之间,现在我有车了,我想好好看看这生活了十年的城市。
一直游荡到凌晨两点钟,我才说服自己,回家睡觉。
寂静的楼道里,电梯开门的声音异常响亮,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来到家门口。
钥匙握在手中,我仍有一丝犹豫。
“呼……”
做了一个深呼吸,该面对的逃不掉,真相就在那里,我面对与不面对,它都不会消失。
“嘎……”
在我凝神之际,老旧的防盗门突然被打开了。
卢茵茵手里拎着垃圾袋,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山哥。”
卢茵茵小心翼翼地叫了我一声,然后紧抿着嘴巴快速出去扔垃圾。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疲倦的身体得到一丝舒展。
“我,我刚洗完澡。”卢茵茵有些吞吞吐吐,像是有事瞒着我。
“现在都凌晨两点了,你怎么才洗澡?”
我语气不是很好,卢茵茵更显小心和胆怯。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但你却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就想先去洗个澡,然后再继续等你。”
卢茵茵将头埋低,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以后如果我很晚回来,你就自己早点洗漱睡觉,别熬夜,也别等我。”
我的语气有些冰冷,卢茵茵的眼眸中氤氲出一丝朦胧。
“好了,你去睡觉吧,今晚我睡沙发。”
我催促她快去睡觉,自己则舒服地躺在了沙发上。
卢茵茵抬眼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终究还是差点勇气去面对,即便此刻卢茵茵已经站在我面前,我却突然打了退堂鼓。
卢茵茵穿着毛绒的睡衣走进卧室,抱出一床被子给我盖上。
她乖巧又胆怯地坐在我身边,一只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山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问我话。”
一丝怯意涌上我的心头。
如果等在答案那边的是悲剧,我该如何?
如果等在答案那边的是悲喜交加,我又该如何?
但我既然决定了回来,不就是来问个真相的吗?
现在临场生怯,又是在干什么。
呼~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手抽开。
“如果你想好了,你就说吧。”
卢茵茵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中含着一丝泪光。
“山哥,对不起,我骗了你,我跟韩明泽,发生过关系。”
“你还记得那一天我跟你闹脾气,彻夜未归,第二天带着醉意回来吗?”
我轻轻点头,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却猛然一寒。
“那个晚上,我跟着院里的女同事去了酒吧,认识了韩明泽,然后我们一起去了他家。”
“后来酒精上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不受控制,就跟韩明泽,发生了关系。”
两行滚烫的眼泪划过卢茵茵白嫩的脸蛋,可怜楚楚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不过,此时此刻的我,却顾不上那微不足道的心疼。
因为,现在我的心,已经寒凉至极。
“然后呢?”
不知道是出于口头禅般的惯性,还是想要极力掩饰内心的荒凉,我竟然脱口而出一句“然后呢”。
这极度冰冷的三个字,不夹带任何的感情,就像一个木讷而生硬的机器在说话。
不仅是卢茵茵惊愣,我也跟着愣住了。
但是我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让卢茵茵自己去接着说。
卢茵茵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
“那天晚上的事,本来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当时人不太清醒。”
“后来,韩明泽给我发了一个视频,是录制的我跟他发生关系的过程,所以我才确认了我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但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嫌弃我,不要我了。”
“我本来也不想再跟他联系,但他却用视频威胁我,如果我不顺从他,他就要将我跟他的视频公之于众。”
“我没有办法,我很害怕,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一直到我发现我怀了孕,我才知道事情闹大了。”
终于,还是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我的拳头攥得很紧,甚至感觉额头上的血管都暴起来。
我不知道我的脸色有多难看,不过从卢茵茵越发胆怯和害怕的表情中,我知道,我整个人看起来应该很可怕。
脸上的肌肉绷得僵硬,我咬牙切齿问道:
“告诉我,孩子是我的,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