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背着一大捆柴从山上下来。

身子都被柴火压压弯了腰。

他也不放弃，咬着牙背着走，等到实在背不起来时，再找个地方把柴火放下。

歇一口气，再背起来。

可那么重的柴火，放下去容易，背起来却难。

他撑了好几次都撑不起来。

好不容易撑起来一半了，下一秒，又被重重的柴火压软了膝盖。

倒下去的瞬间，他下意识的侧身，并且双手撑在地上。

好悬，并没有砸到他。

柴火从旁边落下，发出沉重的响声。

他看着被柴火砸出的那个坑，心里松一口气。

捂着刚刚划破的掌心。

心里想幸好没砸到他，要是连他都出事了，家里可怎么办啊。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手心的伤口太疼，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就这么红了眼眶。

在心里不住的给自己鼓劲，我能行的。

他又过去扛那捆柴火，这一次竟然意外的扛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一路从山脚下去。

到村口那家青砖瓦房门前停下。

门没锁，他直接进入了。

边走边喊。

“李大叔，我来送柴火了。”

刚喊着呢，迎面走出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

男人看他满头大汗，赶紧上前帮他把柴火卸下来。

“放这就行，放这就行。”

把柴火放下，方成听见李家厨房里面传来碗快碰撞的声音。

知道这是要吃饭的意思了。

赶紧的告辞。

“小成留下吃饭吧。”李大叔客气留人。

“不用了，叔，我娘肯定也做了，我先回去了。”

“那正好，老李啊，你就别留小成了，再让大嫂子空等。”

一个尖细的嗓音突然传过来。

穿着细布棉裙的女人从厨房里出来靠在门边这样说道。

方成知道她不待见他。

连忙告辞。

李大叔看着少年仓皇跑走的背影，眉心皱了皱。

“你这是作甚，不就一顿饭，你撵人干什么！”

女人冷哼一声，扭着腰进屋:“你倒是说的轻巧，今日一顿饭明日又是一顿饭。”

“就这么点家底，你能供得起几顿饭。”

李大叔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方家老二曾经救过我一命！”

当初他上山打猎伤了腿，是恰巧上山的方恒把他背下来的。

这是救命之恩啊！要不是方恒，他早就被闻到血腥味赶过来的野兽们生吞活剥了。

“现在人没了，他的弟弟我能照看就照看一些。”

女人转身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

“这些年你借他们家那么多银子，我可有说过什么话？可有拦着你不让借？”

男人沉默。

“李岳！我告诉你，恩情不是那么还的！”

“这些年借出去的银子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我甚至没想让他们还了。”

主要是人也还不起。

一家三口人，瘫的瘫，病的病，小的小。

这样一家人，就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无底洞。

“你别得寸进尺！”

“你想管着方家，是！方家是可怜，方老二是没了，可人家方成可还有一个亲哥哥呢，人家亲哥哥都能狠心不管，你操什么心！”

“你再去接济方家，就休了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了！我带着孩子回娘家看脸色也不想和你一起。”

方成本来是回来拿捆柴的麻绳的，家里只这根绳子了，不能丢的。

没想到却听到那么一番话。

眼眶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自从五年前，二哥去给爹爹请大夫的时候失踪了。

没得到救治的爹爹瘫痪了。

大哥大嫂闹着要分家，成日里吵。

分家时，大哥大嫂还要走了大半家产。

家里，只剩下他们三口人了，爹躺着不能动，这里面娘里里外外的忙活。

一年前也病了。

李大叔因二哥的恩情陆陆续续借了他们家三十多两银子。

他还不起钱。

只能在大雪封山前多给大叔家送些柴火。

眼泪不受控制的一串一串落下来，他倔强的用手背去擦。

可越擦越多。

根本擦不干净，他捂着嘴一口气跑到山上。

哭没用的，再打点柴吧。

一捆能卖十文钱，多打几捆，多卖点银子。

娘的药也该抓了，家里的粮食也见底了。

他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