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火小子……
这个名号倒也贴切。
罗铭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这一段时间好像有一种反复横跳的意思,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儿帮那个,我只是想保住我唯一的大姐,怎么跟两面三刀的小人一样?
这次还好罗偃坚决,不然……
门房又补充了一句:“公子肃说嬴无忌此举用心歹毒,若老爷不予干预,恐怕会永远失去女儿。”
罗偃眼角剧颤,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一身红袍的姬肃便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冲罗偃作了一个揖:“相邦!晚辈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罗偃脸色有些不愉:“公子肃有事直说,无需客套。”
姬肃连忙将书册递过:“今日戏曲之事,想必相邦已经听说,以相邦之大度,可能不会跟嬴无忌计较。只是晚辈特意探访了一下尚墨书局,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相邦请看!”
“山海诡谈,第三卷?”
罗偃眉头一皱:“此卷由八大书局联手刊印,后天才会上架,为何会出现在尚墨书局?”
姬肃轻叹一口气:“那就要问兰陵生了。”
罗偃目光微沉,门客反水问题确实有些大了,他冲罗铭摆了摆手:“去把兰陵生叫过来!”
“是!”
过了约莫一刻钟,罗铭搀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到场了,正是风头正盛的兰陵生。
兰陵生一脸迷惑地望着罗偃,大着舌头问道:“相爷,你找我有事儿啊?”
罗偃拧着白眉:“你为何喝成这幅模样?”
兰陵生也是光棍,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真的不怕罗偃,大大咧咧地答道:“禀相爷!几大书局逼我出《山海诡谈》第三册,我被迫赶工,致使几年心血粗制滥造收尾。心中不忿,所以喝多了!”
“粗制滥造?你也太过自谦了吧,如今它正销得火热,怎么算粗制滥造?”
“哈?相爷,第三册后天才面世,究竟是我喝多了,还是相爷你喝多了?”
“……”
罗偃揉了揉太阳穴,直接把书册甩了过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兰陵生迷迷湖湖地接过书册,翻了几页就合上了:“不是!”
罗偃眼睛眯了眯,没想到他还敢嘴硬。
却不曾想兰陵生补充了一句:“我哪配写出这么好的书?”
说完,直接把书册抱在怀里,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边哭还边嚎:“惭愧!惭愧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么好的书啊!”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兰陵生居然直接破防了。
罗偃忍不住问道:“你要不再仔细看看?怎么喝醉了连自己书都不认识了?”
兰陵生翻到封面上,看见上面的书名和作者,不由愣了一下:“嘿?还真是我写的?亲娘嘞,我也能写出这么好的书?不对不对……相爷!”
他抬起头,指着封面:“这个字儿念诲,不念海,连笔太过,分不清了!”
罗偃凑过去一看,好嘛,还真是诲!
他本来就不多的气儿瞬间就消了,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本来他想着,让衙门随便找个理由反复核验《铡美桉》,不封书就审核,省得丢自己的脸,只要拖着不让尚墨书局卖,尚墨书局就肯定会被拖死。
但现在……《山诲诡谈》,好像有些不妙啊!
罗偃眯着眼睛问道:“那你觉得这一册,比起你的《山海诡谈》如何?”
兰陵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若是前两册还有比较的意义,但第三册……我写的那滩狗屎,也配跟这部神作比?”
罗偃:“……”
坏了!
如果说一部《铡美桉》只是偶然,那第二部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那些书商若是看到尚墨书局的创造力,恐怕大部分订单都会落到尚墨书局,那尚墨书局就彻底站住脚了。
罗偃并非一定要让尚墨书局死,却不能眼睁睁地看花朝跳入火坑。
可真要封书,抑或封书局么?
犹豫间,他感觉到一双嫩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转过身去,发现婉秋冲他摇了摇头,顿时响起了她刚才的话:这次你若是让她,她肯定会记你的好的。
他轻叹一口气,摆了摆手道:“随他去吧!”
姬肃愣了一下,啥玩意儿?这就随他去了?
老实说,他迷了,这都能放下?
老丞相是不是去过天竺,这得吞几颗舍利啊?
他赶紧说道:“相邦!不可啊!”
罗偃直接转过身:“三郎,送客吧!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
姬肃急了,打娘胎里出来积攒了近二十年的智慧疯狂运转。
这个丞相究竟在顾及什么?
面子?还是说害怕花朝记恨他?他刚才说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解决,应该是了……
打蛇打七寸!
姬肃赶忙说道:“相邦慈爱,如此为花朝姑娘考虑,实在让晚辈动容。若尚墨书局只有花朝姑娘一人,早晚能体谅相邦的良苦用心,只可惜书局不止有花朝姑娘一人!”
罗偃没有说什么,但离去的脚步却停住了。
姬肃趁热打铁:“相邦!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嬴无忌此人没有任何底线,为了讨好花朝姑娘,什么谣言都编得出来。今日他敢编您刺杀妻女,明日又会编出什么?这次花朝姑娘信了,难道下次花朝姑娘就不信了么?”
罗偃:“……”
……
翌日清晨。
嬴无忌一大早就搬了一个椅子,坐在了尚墨书局的门口,满怀期待地望着大门口。
丞相!
可一定要来啊!
对他来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碰瓷,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是碰瓷失败。
而且昨天晚上,他凭空冒出了《君子六艺·御》和《君子六艺·射》,都是黄阶的儒修基本功,一个骑马一个射箭相当实用,应该都是丞相的功劳,这可是一方大瓷窑啊……
但这次他总是感觉可能碰瓷要碰空,因为昨晚花朝从梦中惊醒以后就睡不着了,硬是把他吵醒聊了好一会儿天,说她刚才梦到娘亲回来了,一直在劝她回家。
罗偃在花婉秋的影响下,也从一个老逼登变成了一个慈父,任花朝做了再多忤逆他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责罚。
这个梦,感觉有些离谱,让他有些慌。
于是这一天。
嬴无忌望穿秋水,从太阳初升等到烈日高悬。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不少人都奔着《铡美桉》来了,《山诲诡谈》的销量也跟着沾光缓缓爬升,但可气的是,居然没有人举报这《山诲诡谈》是山寨的,搞得少了不少热度。
人流量还挺大。
但不够大。
远远不能让嬴无忌满足。
这个老逼登这次该不会真的放过自己吧?
虽说少他一个不少,但缺了这么一个流量带货明星,总归会有些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终于。
“踏!”
“踏!”
“踏!”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街角响起。
嬴无忌循声望去,发现一队衙门差役正快步赶来,还有两骑随行,一个姬肃一个罗铭。
呼……
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