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为期一天的大考已经结束，学子三五成群地围在一处交流考试心得。
女学生也重新换上了裙装，莺莺燕燕地进行八卦。
“今日许师兄可是大出风头了啊，想不到他居然到了五品中期，学院里面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五品了吧。”
一个学妹弱弱回应：“大师兄都六品巅峰了。”
“李长缘不算！他属于妖孽那类的。”
学妹哦了一下，没了声音。
“听说李解那个废柴竟然觉醒御魂了，真的假的？”
听声音就知道是一个武斗派的纨绔。
“那可是大新闻呢，你没去看吗？对了，本公子倒忘记了，你那时候才刚从教坊……”声音带着戏谑。
“胡说！我是午休晚起了的。”纨绔公子哥边应声边捂住了某人的嘴巴。
一个学妹激灵了一下，问起：“从哪儿？”
“没从哪儿，他以为我是从教授政论的老师那边回来呢，哈哈，哈哈哈哈……”非常无力的辩白。
“快看公告栏那边，好像成绩出来了，快走快走……”
学子们纷纷觉察，蜂拥而去。
不小片刻便有许多人团团围住了不小的公告栏。
公告栏是一排连在一起的木制板子，顶上有遮阳雨的飞檐，虽只有十尺来高，却长长一排。
如今上面依次填满了一张张的红纸。
红纸正中上边，有几个醒目大字：“大考评比结果”。
下头便是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名字后头跟着该学子一年以来的最终成绩。
围观的人中，靠近的眼熘熘地寻找自己的名字；离远的则左蹿右蹿，从这一头钻到那一头。
渐渐地，旁边过往的路人也被吸引过来，他们中有的是学子的亲属、侍从，有的是学院的老师、教员。
“过了过了！”疯了一个。
“哎，今年发挥失常啊，勉强得了个甲等下。”此人李解一定记得，是那位帮他捧场的凡同学。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找到四皇子李解名字的，赏银十两。”
不用想，这便是负责舆论公关的人才了。
众人一片唏嘘，居然还有赏银，拼命找寻着那个笔画挺多的名字，人头攒动，像是一群拥挤的沙丁鱼。
“我找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小板子，恰逢时机高呼。
这等差事儿，小板子早就得心应手了，他接着刻意提到了音量：
“李解，甲等上，第九名。”
“哇哦！四皇子威武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辈之楷模啊！”
“是啊是啊，我听闻四皇子十年如一日磨炼魂力，就为了一朝觉醒四品巅峰御魂。此等毅力和心性，非一般人能比啊！”
“不对不对，四皇子的御魂不止四品，怕是有五品的吧。我当时在场，被那「冰珀白虎」的凛然寒意冻都够呛，还影响了我后来的发挥呢！”
“不止不止，我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李解被学监老师请去喝茶了，他和老师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央求老师改了成绩，原本他应该是上上甲等，排名第一的。”
李解隐藏在人群中，心中笑开了花：
“干得不错兄弟们，一会儿咱们庆功宴上逐一叙功，银子少不了大家，哇哈哈哈。”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喜欢水军的彩虹造势，立即就有人跳出来反对：
“李解小人矣，我等有真才实学之人不屑与之为伍。他大考之上的小把戏竟是些障眼法，莫要被他骗了！”
“哦？许同学，你为何能如此确定啊，你可以实证？口上诋毁他人，莫非也是君子所为？到底谁才是小人？”
这反驳极有水平，踩一捧一，像是水军中的骨干人物。
“哼！我许二郎在此放言，若李解能在我这个五品中期手底走三个回合，公子以后见他便拜行弟子之礼。我在校场等他，看他敢不敢来！”
说完许同学和后头簇拥着的一众跟班小弟一起，扬长而去，。
“走走走，快去占个好位置。”
“师兄，帮我占个座，我先帮你买些零食，一边吃一边看。”
“好的师弟，带壳的不要，蜜饯就可以，若是有冰露，我要三分奶少冰多糖。”
“这位师弟，帮学姐也带一份。”
“还有我，还有我！”
殊不知十六王院中，这颇为现代化的代人占座和代人点单模式的始作俑者，正是人群中暗自吃瓜的李解。
自己吃自己的瓜可还行！
李解心想，今天除夕啊，你们都不回家团聚的么，真当我是春晚演员了啊。
先去醉月居吃饭，让那个不知所畏的许同学在校场上吹风好了，都比了一天，他不饿的么。
————
裴府。
一个略施粉黛就美得不像样的小妮子，正在梳妆台前发呆。从回到家她就这样，婢女们都说小姐今日回家之后像沾染了疯病，丢了魂儿。
“定了婚约便算夫妻了么？”
裴倩的小脑袋里尽想着今天场上的事情。
她抚摸着趴在梳妆台上无精打采的小白虎。
小脑斧四肢展开，肚皮贴着桌面，一个小脑袋耷拉着，一会儿鼻子皱皱，一会儿眼睛熘熘，也是不知道想着什么。
这时候，来了一位婢女，她送上一封信笺。
“小姐，府上下人才想起这封信，是四皇子派人捎来的。”
信封上的泥封已经拆开了，也许是检查验毒，被府上管事拆开的。也有可能是父亲私自拆开的。
裴倩看着信封开口，有些微嗔，恨那信封本属隐私，怎么能随便拆开。
她之前才不理这些，但如今的她，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她吩咐婢女离开后，赶走了赖在梳妆台上舍不得挪动的小白虎，才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读了起来。
墨迹间有着澹澹的芬芳，她懂得的，是和她随身香囊里面一样香色，一种叫做「雅思兰墨芸」的香。
在长安东西两市，神香「雅思兰墨芸」能卖到八两银子一两，差不多和黄金一样金贵。
别人不知此香方子从何而来，裴家小姐却熟稔得很。
如此想着，她那细嫩俏脸了又红了几分。
信上的字迹瘦长精致，每个字都那样好看，只是连起来的内容却让她恼怒不已。
小妮子不禁娇叱出声：
“哼！登徒子。不就是想退婚吗，退退退，若不是圣人早有旨意，谁稀罕嫁你！”
咦，下头还有一道题目哩，来解解看，若是有趣便再饶你一次。
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倍增；
共灯三百八十一，请问各层几盏灯？
小脑斧趴在裴倩肩膀上，也不玩尾巴了，学着主人的样子皱眉冥思，碧眼眸子熘熘望着主人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小会，它就开始打起呵欠。
而它的主人，却喜上眉梢，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愈发清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