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人罗异一干人差点悲愤自刎的情况下,李谌总算是平安的到了京城。
马车辘辘滑过青石板和马蹄踩踏的哒哒声相辉映,给人的感觉很好,有一种沉淀的美感。
隔着皇宫最近的一块地段,坐落着皇朝顶层的达官贵人府邸。这里的人非权即贵。无数身家数万贯的富商想要挤进这个地方只能说是痴人说梦。这里,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地方。而李家的相府和两座尚书府却无一例外全部坐落其中。
相府大门外,除了守卫就只有站着一个穿着儒衫风度斯文的青年笑容温暖地往马车看来,看样子,像是等久了。
“四弟,一路还平安吧?”李践上前拥抱自己的弟弟。
李谌点头,李家四公子还有一个名号叫【病四公子】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利用这个名义走出京城,一个几乎隐形的李四公子实在是没有几个人会拿眼睛注意一下。
“先生过会会来见你,京城一切正常,不过,”脱去了那层怯懦自卑的皮毛,如今的李践是蜕蛹化蝶的华美公子,举手投足书生意气满溢。眼睛笑得弯弯的李二公子对自己的弟弟眨眼,“有个惊喜在等你哦。”李谌没理会李践的故作神秘,径自走入相府大门。李践跟上,“不好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李谌回来,他总觉得这个弟弟有些变化,很奇妙的变化,眼睛下意识的往那块一直在李谌手腕没有片刻稍离的玉佩。
那只右手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看着就是一双世家公子才能保养出的修长白皙如玉的手。但是李践从来就不敢小看这只手,李谌对诸葛成空那一扼,就在他脑海里生了根,怎么都无法遗忘。同时,那时候晃荡在手腕上的那块奇怪的玉佩也是他一直好奇的原因之一。如今,李践瞪大了眼睛,失神地看着李谌的手腕。李谌手腕上的这块玉佩从未离身过,不管是吃饭洗澡还是什么时候都没有离开过!可是现在!李践难以自信的看着李谌手上那只有一半的玉珏,险些脱口问出还有一半上哪儿去了。
实际上这玉就算分开了也不明显,就像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女娃儿的玉珏在红色的系结上散着温润的玉光。,明明少了一个少年,却不让人觉得突兀也不觉得孤单,就好似这样才是正确的,这样才是最好也是最美的结果。
假装没有看到这由佩为半珏的意外,李践当做没看到一样的忽视了,一路上丫鬟小厮都惊讶的看着这三个人。二公子最近这几年变化很大,不知不觉他成了老李家这一辈成熟稳重的代表,连老相爷也对他高看几分。从前对这个青楼艳妓所生的二公子不屑一顾的奴才婢女们也开始掉转了风向变得巴结谄媚。特别是三公子的玩世不恭游戏人生让老相爷十分失望,无奈之下才把眼睛调转到这个出身卑微的庶出二少爷身上来。要不是三公子不争气,大公子早夭,说什么,这代的首座绝对不是李践来当。
浑身散发着暖洋洋的气质却蹦着一张脸寸步不离四公子李谌的闻人罗异自然也吸引了诸多人的注意,纷纷猜测这位跟随病公子出现的青年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对李谌这么恭敬而且还用不符合那身阳光气质的冰冷眼神扫射那些投射过来意味不明的视线。
“四弟,这位是?”李践好奇地打量着闻人罗异。
闻人罗异瞟了好奇的李践一眼,“闻人罗异。”他绷着声音回道。
“噢~~~闻人家的。”李践点头表示知道,正准备对闻人罗异说什么的他突然脸色变了变,“简之。”前面传来一声招呼。李践举止优雅地弯腰行礼道,“母亲。”
周身环佩珠钗的紫衣少妇面上略施薄妆,身后跟着几个丫鬟牵着在她身边跌跌撞撞走来的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娃儿,这是李家六子,老相爷最喜爱抱在怀里带在身边的小家伙——李钰,钰,宝也。老相爷给小家伙取了这么个名字,可见他对这娃儿有多宠爱了。
小娃儿穿着天蓝色的小衣服,衣服的面料无疑是上好的丝绸制成,上面的小动物绣样,无不是精心绣成,绾在头上的玉饰是一颗隐隐绰绰闪着淡金色珍珠,胸前挂着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上面的貔貅张牙舞爪一副可怖的模样。这是皇帝御赐给小家伙的。纯稚的大眼像是嵌了两颗亮亮发光的星子,“谌儿回来了,”从丈夫身上隐隐察觉到什么的白芷云对李谌笑靥如花地问候,并将牵着的孩子抱起来,“这是钰儿,谌儿还没见过罢?”
“哥哥抱~~~”小家伙也配合着娘亲伸出粉嫩嫩圆滚滚地小手朝着李谌撒欢。
漠然睹了眼朝他挥舞着小胖手的娃儿,李谌正欲拒绝——
“谌儿回来了?”嘴角挂着邪肆慵懒笑容陡步入中年的男子一身雪白的宽袖斜襟长衫,似笑非笑地往这边瞧来,手中灵活的把玩着一柄折射。“你爷爷在书房等你,去见他吧。”李清城这身白色的长衫没有任何装饰物,唯一有点出彩的就是几支错乱却有致的绿色修竹在左边衫摆上泛起几个折痕。
“相公。”白芷云欢喜地急走两步来到李清城面前叫道,“今儿个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怎么?娘子不喜欢为夫早点回来陪伴娘子吗?”手中旋转的白玉柄折扇轻轻摸了把白芷云的脸,看着那张脸浮现羞涩的红色,一把抱过小娃儿,随口对李谌说道,“快过去吧,老爷子可没什么耐心。”说着搂着正妻就离开了,视自己的长子于无物。
“四弟,那我不陪你了,你虽然几年没回家但是书房的位置应该还记得住吧?”揶揄着,李践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说道。尽管他在看到李清城的时候本能的张嘴无声唤了一声‘父亲’。
李谌淡淡地点点头,重新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主上他?”闻人罗异终究是个憋不住的性子,忍不住拿疑惑的眼神瞅着李践。对李践这个主上唯承认的兄弟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对于李践的事他也知道不少,所以这一问不免有着转移气氛的意思。
耸耸肩,李践一派了然,“如果有洗浴的可能,四弟绝对不会放过清洁一番。”李践闷笑出声,“这次赶了这么久四弟可算是憋苦了,哈哈……”
李谌瞪了他一眼。
李践倏然噤声,快到小院的时候咕哝道,“什么嘛,总是用那双冻死人的眼睛瞪我,好像我说的是假的在造谣似的。”语气虽然不安人却和在李谌的半步之遥,脸上挂着欢喜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闻人罗异突然为李践感到心酸。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家人的感觉吧。
李践开着玩笑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将院子门打开,“因为你禁止人过来打扫,所以里面就算养出了蜘蛛蚊虫你也不能生气啊。”
门很轻松的打开了,甚至没有吱啊声,可见有人经常打油,使得钥匙孔和门钉不会锈死。
那棵李谌砍掉的树此刻变成了一个木桩,上面放着几个茶杯,院子里零星生着数多野花,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叫有蜘蛛蚊虫?”冷清的声音问出完全不符合冷清气质的话语,李谌继续瞪这个乱开玩笑的哥哥。
“怎么?逗你一下不行?哪个混蛋一跑出去几年又不准别人靠近这院子,这几年要不是我和先生不想你回来住蜘蛛满地爬,蚊虫死劲啃的惨日子,我们会像你的家奴一样天天给你打扫?”李践忍着笑也拿眼瞪这个一走就没个踪影的弟弟。
“我有寄信。”
“寄信?亲爱的弟弟,你认为你写的那两个字能够帮你打扫院子吗?”李践咬着牙笑。
闻人罗异清楚的看到李谌的脸色——黑了。
“好了,家奴就家奴吧。”得胜的李践得了便宜卖乖,“还站在这做什么,热水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气势汹汹的说道,李谌转身进了里间。
闻人罗异张口结舌的望着这一幕,这时候李践已经一把揪过他,一脸八卦地问,“他手上的玉佩怎么少了一半?”
闻人罗异瞪着双眼瞅他。
李践皱眉,“给谁了?”
……
整整半个小时,闻人罗异才郑重解释了他的无辜,以及他不知道李谌的玉佩给了谁。当然,他心里当然有猜想。那个少年。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少年依偎在李谌怀里指手划脚的那一幕他就感觉脑袋抽着疼。他不觉得这事情应该说出去,所以自然而然的保持了沉默。尽管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以确定那半块玉珏现在在哪个手上。
“你真不知道?”李践还是不死心。
“二爷,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闻人罗异哭笑不得地举手告饶,心里不由更是嘀咕,明明是堂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
里面一身白色长衫,外面一件浅蓝色纱衣,手腕上依旧缠绕着半块羊脂暖玉的李谌拿着一把玉梳走进厅堂。他的脸色因为热气而有些微微的熏红,让平日清冷的脸庞多了丝丝人的韵味。乌黑如墨的长发虽然已经被真气蒸干,但是却很凌乱。平时这都是李谌自己打理,但是现在——白玉做成的玉梳出现在李践眼前,同时伴随着淡淡沐浴香气的身躯已经坐在他面前的雕花梨木椅上。
瞪着坐在他椅子上的人,李践咬了咬牙接过玉梳,“我这家奴看样子是板上钉钉了!”抱怨连连地走到李谌身后,手里的动作却稳妥的在李谌的发间穿梭,灵巧的手指,温柔的打理看得一旁的闻人罗异想要*。
至从那天他坚定了效忠的信念后,很多让他震惊的全身无力脑袋当机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发生。是是是,他是很感激主上对他的信任呐,可是这也应该有个承受的过渡期啊。勉强让自己的不至于太失态的闻人罗异看着李谌全然放松的表情和嘴上抱怨,眼睛里却满是愉悦的李践,闻人罗异突然发现,原来梳发也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