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亮怒目而视,手中断剑紧紧握在手中,拦在罗雅丹面前大喝道:“要想带走大小姐,必须…”
倪雒华笑得云淡风轻,不等彭亮说完便道:“必须从你身体上踏过去是吗?可惜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也不见倪雒华如何作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脚竟然将略微肥胖的彭亮踹飞出去,直直砸在三丈外那根柱梁上:“你以为你是了不起的人物?力挽狂澜还是说一剑定乾坤?”
连宋钰都听见彭亮后背撞在柱梁上是发出的喀嚓声,以彭亮这连先天境也没跨国的身手而论,在倪雒华面前不过是战力不足五点的渣,这一脚就让彭亮至少断了四根肋骨。
“你们要这珠子拿去便是,何必要赶尽杀绝?以雒华公子你的手段,罗家难道还能追你到天涯海角?”
“没有人能追杀我,至少罗家做不到。”倪雒华傲然地说道:“我在海口成派人狙杀罗家钱庄,诱使罗天舒上当驰援,又在天关城布置诸多手段,就为将你引到这里,其实我在天关城对你下手一样能够达到目的,甚至还要直接一些,但终究不愿伤害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抛开这一切不谈,单是你父亲勾结影牙之主,和声名狼藉的杀手狼狈为奸,就这一条便足够让我将你以及罗家上下杀个片甲不存!”
宋钰一愣,罗家和宋时关还有这层关系?
“杀手杀手,又是这些该死的杀手!”自从花蝶一事后,罗雅丹对这两个字极其讨厌。花蝶是潜伏在她身边的杀手,当她把花蝶当做自己的闺蜜、朋友的时候,一个叫夜叉的杀手忽然出现,将花蝶杀了然后扬长而去。眼前这个一贯温文尔雅的倪雒华,在撕去伪装露出狰狞面孔的时候,依然是一个杀手的身份,而且父亲极其倚重的林叔还是这个杀手的属下。罗雅丹愤怒地大声反驳道:“你胡说,我罗家世世代代都是正经生意人,要杀便杀别用那些污水喷我。”
“如果没有影牙之主的扶持,你父亲恐怕在还没当上家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好几回了,你以为罗府中被为禁地的危楼是为何而来,还不是罗天舒为了避免别人发现他的一些秘密,被人发现他与影牙杀手往来而特意修建的?没有影牙的帮助,这几十年你们罗家能在北域帝国一帆风顺,罗家所有的对手能无声无息地被暗杀?没有这些人的帮助,罗家也许只是一个落寞的三流家族,更没有今天的虚无峰,没有‘大小姐’,很不幸的是,弱水和影牙之间就像鹰与蛇的关系,罗家很多年前就已经站错了队伍,所以,属于罗家的时代将在今夜终结。”
“胡说,你如何知道这些?”
倪雒华笑着指向林阎王:“因为他。影牙有一批人被称之为天目,这些人只效忠于影牙之主,除了影主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可惜影主已经死了六年了,遵循影牙之主的指令,所有眼睛无限期地瞑目。连沧海也能化作桑田,这世间还有什么事不能改变的?六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影牙之主要求罗家开掘虚无峰,试图得到沧澜大枫遗留下来的虚无炁,林阎王不甘将唾手可得的东西放弃,依然不肯闭眼,最后终于被三千弱水察觉到端倪,最后他臣服于我,甚至还道出很多影牙与罗家之间的秘密。”
宋钰倒在地上,直到此刻林阎王拳头上的真元还在他体内像发怒的野猪一般横冲直闯,所过之处筋脉一片紊乱,但依然抵不上倪雒华那一句话,不可置信地望着林阎王,这家伙居然是天目的一员,当初宋时关在北域帝国到底安置了多少双眼睛,如果任其发展,再有十余年,加上宋时关已经是半步通贤的修为,做整个北域帝国的教父也是极有可能的。
由此也更验证了弱水的强大,弱水对影牙发动的袭击竟然躲开了所有眼睛的监视,悍然地发动了偷袭,虽然仅有一次却让影牙成为过去,若不是宋时关第一时间将君岳送走,影牙恐怕就真正的覆灭了。
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宋钰暗自想着脱身之法,人家对矿洞里的东西密谋极久,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人物坐镇指挥,以前那个世界的大侠、义士都没有善终,后人对这些人的行为作出最精准的总结:是非皆因强出头!
明哲保身绝对是生存之道的不二法门,宋钰试图用神念去平息体内那道横冲直闯的真元,以前百试百灵的法子,此刻却失效,稍微一运转神念,脑袋就好像被雷火劈中般疼痛难耐。
听见宋钰的呻吟,林阎王嘿嘿一笑:“不用挣扎,酒中的离魂散对任何人都无效,惟独炼神者除外。你每多运转一分神念,离魂散的效力便多发挥一分,直到你神魂俱灭,此药无解,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到一个对时过去,药性自消。不过看来你是没命活那么久。”
倪雒华继续说道:“甚至我还知道你更多的秘密,就譬如你为什么会愿意嫁给宋安,宋族的势力倒是其次,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你曾经的未婚夫也姓宋。你父亲和宋时关在你两小的时候就结下娃娃亲,这也是宋时关会不遗余力地帮助罗家的原因,可惜啊,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的是,影牙之主的儿子好像是个废物,连真元也无法修炼出来,这也是后来我们才发现的。”
宋钰彻底愣住了,甚至忘了身上的剧痛,没有什么比倪雒华这句话更有震撼力:“罗雅丹二十四五的人了还没成亲,这必然是有婚约在身的缘故。段天蓝要自己来罗家找虚无炁必然是知道一些消息,只是觉得生活真他妈讽刺。他一个人兜兜转转半天,像小偷一样在罗府转悠着,眼看着这东西就在眼前,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笑嘻嘻地对他说:“傻瓜,这是老丈人家,这里的东西将来不都是你的吗,还用偷吗?”
“出于某些原因,我不会取你性命,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配合我,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女人最是反复无常的一种生物。”倪雒华抬手将罗雅丹拍晕过去,又抬脚将举着剑冲过来的彭亮踢回去,像扛谷草般扛着罗雅丹,一闪身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空中。
倪雒华一走就代表着林阎王要对宋钰和彭亮下手,彭亮他已经指望不上了。宋钰深吸一口气,冲林阎王说道:“神念师的世界不是你能够懂的,如果我遭难了必然会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这种印记只有神念师才会察觉,对于太一境的神念师而言,有无数法子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我师父可以让你永远处于恐惧之中,可以让你对自己的亲人举起屠刀,可以让你在大街上忘我地裸奔…如果你放了我,我以我师父名义起誓,咱们之间恩怨一笔勾销,我立即离开天关城。”
彭亮靠着柱梁坐在地上,虽然他已经有死的觉悟,但还是不屈地握着手中的剑,听见宋钰这番话,哼哼地吐了一口血沫骂道:“懦夫!”可惜伤势太重,血沫并没如逾期那样朝宋钰直飞而去,只是软绵无力地洒落在胸口的衣襟上。
“恩怨一笔勾销,这样的话在一刻钟前好像我也说过,所以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句废话罢了,死亡才是真正消除恩怨的法子。至于神念师我确实不懂,就像你不懂弱水一样,这世上,没有弱水真正畏惧的人,除非你师父是阴阳世家的长老或者家主。”
林阎王觉得自己居然也有说笑话的天赋,因为谁都知道和其他几个天阙世家比较,阴阳世家是最神秘最低调的,每一代只有两人踏入尘世,而且绝对不会将家族秘诀传授他人。
和彭亮比较起来,林阎王无意对宋钰感兴趣得多:“你不是很高傲吗?为什么现在选择摇尾乞怜了?”
宋钰反手撑着地坐起来,嘴里轻轻地念叨着,林阎王一时间没有听清楚,提脚恨恨踢了他一下,痛得宋钰情不自禁地放声惨叫。林阎王嘿嘿一笑:“抱歉,你说话声音太小,我只能用这法子才能让你声音更大点。我说了我是个粗人,而你又不是什么美娇娘,粗俗一点想必你也能理解。”
“人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放任了自己的欲望。如果你好好的守着虚无峰这处矿脉,每年也有十余万银子入账,做个逍遥贵人何乐不为?这一点上你甚至比不上龙蛇帮已经死去的前帮主周天龙。”
林阎王蹲在宋钰面前,用一只手轻半托半捏地抬起宋钰下巴说道:“收起你那老学究的一套,我选的路别人没资格来评论对与错,老子也不需要。”
“你错了。”宋钰睁开虚弱的眼睛,徐徐调整着自己呼吸:“我对弱水的了解比你们对我的了解多得多,多到你永远也不会想到,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正确:唯一能消除恩怨的只能是死亡,这一点上,咱们两不谋而合。”
在众目睽睽下,宋钰将左手伸入长靴中,再缩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尺余长的短刀。三名握着长剑的杀手静静地站在一旁,神念师提刀和林阎王对拼,若单纯以修为而论,林阎王一身修为可不输惧统领多少,一双虎魔掌不知拍碎了多少柄刀剑,谁给的这书生勇气,让他有勇气在林阎王面前扬刀?
彭亮也很惊讶,和宋疯子相识这么久,也经历了不少事,却从来不知道这家伙不但是神念师,还在靴子里藏着这么一柄短刀,就算鞋子里钻进去一粒沙子也让人难受,更别说塞这么大一柄短刀,亏得这家伙走路还能做到若无其事,读书人果然都是些心思莫测的家伙,只是这时候还将刀子拔出来,除了加速找死,彭亮想不出宋钰还有什么结局。
光滑如镜的刀身照映出墙上那摇曳烛火,因为天色的缘故林阎王并不能看做到明察秋毫,但还是能分出短刀的好坏,正要说话,宋钰微微吐纳着浊气,再次从另一只靴子里掏出一柄一摸一样的短刀。
林阎王张开五指抓住短刀,无不畏惧雪亮的刀刃笑道:“你们读书人啊,任何时候总是要比常人多几个心眼,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你既然神念受创,难道你还打算用这两柄破玩意来对付我?”
“看来你在虚无峰待得太久,久到连脑子也不好使了。所有无视这两柄短刀的人,至今好像还没喘气的。”宋钰看着左手的一柄短刀,轻轻念着:“散华!”
刀身武断颤抖,仿佛列队士兵静静等待着元帅的召唤,便是宋钰出声的那刹那,短刀微微散发出鸿蒙紫光。
宋钰屈指弹在另外一柄短刀刀柄上,淡淡吐出两个字:“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