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元香瞧着小孩子们在篝火的映照之下依然苍白如雪,彷若死人一样的脸色,吓得魂不附体,一不小心就从三层掉了下去,落入了篝火之中。
“啊!”四周传来的热浪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只能不断惨叫哀嚎着挣扎,闭目等死。
可是过了许久,身体也没有被火焰灼烧的痛觉,惊恐无助的潘元香睁大眼睛,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她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她的耳朵边重重叠叠的男孩女孩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你的孩子能活下去。”
“为什么你们都有父母疼爱,却把我扔在塔里让我孤零零的自生自灭。”
“为什么你的孩子能出生在富贵人家!”
“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要我?”
“为什么没有人陪我玩?”
“为什么……”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充满了怨毒和诅咒,渐渐的让潘元香陷入了崩溃。
她大声哭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我?”
这些声音却完全不理潘元香,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个白色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这些声音彷佛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渠道,向着那个身影蜂拥而去,离潘元香越来越远。
潘元香重新陷入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直到有个声音叫醒了她。
“娘子,你怎么了?”一个醇厚的男人嗓音轻轻呼唤着她,有人摇了摇她的肩膀。
周边那些怨毒的男孩女孩声消失不见,潘元香的视觉从黑暗到慢慢清晰,到完整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娘子,你醒了。”
潘元香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她正躺在一张床上,身边有一个年逾三旬,样貌周正的陌生男子正握着她的手,关切的望着她。
“啊!你是谁!”潘元香一把推开了男人的手,缩到了床榻的衣角瑟瑟发抖。
“救命啊,救命啊!”她惊恐的呼喊着。
那陌生男子望着她惊恐的表情,叹了口气,面带微笑道:“娘子,你又发癔症了。”
“来,先把粥喝了吧,喝了粥病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红木桌上端起了一个黑黝黝的陶碗,陶碗里盛了一碗肉粥,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滚开!你不要过来!”
“你是谁?我夫君呢!”
“我警告你,我……我夫君是东安县的乘舆司司御,你要是敢碰我,我夫君定会将你抓入大牢,让你生不如死。”
潘元香一边用脚死命的乱蹬乱踹,一边大声威胁。
那男子再次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凶狠地盯着她。
“哆!”
一把黑漆漆的菜刀擦着潘元香的发丝剁在床头,深深嵌入了床板,那男子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菜刀,狠狠地砍在了床头。
潘元香吓得面无血色,心脏冬冬剧烈跳动着,彷佛马上就要从胸腔里冲出来一样。
“听话,乖乖把粥喝了。”男子的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转过身去端起了那个黑黝黝的陶碗,轻轻吹着粥。
潘元香瞥了一眼依然放在床头的菜刀,心里刚动了要拿刀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男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把陶碗递到了她的嘴边。
这个时候潘元香才看清楚碗里的粥。
那是一碗不知道是用什么肉泥熬制成的肉粥,颜色有些微微发黑,一股一股的腥味直往外冒。
“呕!”潘元香闻着那股难闻的味道,只欲作呕,伸手想要将碗推开。
可这男子的脸上又变了颜色,眼神变得凶厉起来。
“你不想喝?”男子用一种缓慢深沉的语调问道。
看着男子铁青的脸色,潘元香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恐惧得无以复加。
她不知道如果她不喝下这碗粥,这个男人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她。
她只得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喝,我喝。”
从男子的手里接过那碗肉粥,潘元香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强忍着呕吐大口大口将那碗粥吞咽了下去。
直到她手里的陶碗见了底,那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道:“喝完了就早点歇了,我去给你准备明早的吃食。”
说完,男子转身吹灭了蜡烛,走出了房间。
随着男子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潘元香捂着嘴冲到了床头,吐得昏天黑地。
她还只能强压着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声音让男子听到。
房间里陷入了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线,潘元香摸索着下了床,走到了门边,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远远地隐隐传来了“哆哆哆”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应该是那男子在剁着肉,给她准备明早的食物。
潘元香猫着腰,忍住心里的恐惧,一点点的打开了房门。
房门的木轴经年没有维修,无论她再怎么小声,还是发出了吱呀一声。
潘元香吓得赶紧缩回了床边,等了一会,外面没有动静,她才又小心的窜出房门。
门外是个大院,看得出这家人的居住条件不错,院内的花草树木却长久没有人修剪搭理,有些杂乱。
潘元香轻手轻脚地朝着通往前院的大厅走去,紧张得心里怦怦直跳。
中途要经过那间亮着灯火的膳房,越是靠近膳房,从膳房传出来的“哆哆哆”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就越来越响。
经过膳房门前,潘元香远远地瞧见了男人的背影。
男人毫无所觉地剁着砧板上放的食材,一边大声念叨:“死有什么可怕的。”
“谁还没个死。”
“你们不死,我娘子吃什么?”
“娘子吃了东西,病就好了,生个大胖小子,王家后继有人了。”
离膳房越近,男子的话语声就越大,潘元香只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捂着自己的嘴,以免自己无意之中发出尖叫,躬着身子一步一步走过了膳房。
所幸的是男子并没有发现她。
好不容易通过了后院和正厅,来到了前院,潘元香见四下没人,忍不住急切的心情奔跑起来。
她快速奔跑在漆黑悠长的前院之中,穿过了垂花门,穿过了照壁,眼见着就看到了宅邸的大门。
突然,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之前,神情冷漠地挡住了潘元香的去路。
“娘子,你这是去哪?”男子面无表情,冷漠地向潘元香问道。
“我……我……我就是想出门转转。”潘元香心里像是打鼓一样,呼吸急促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走吧,回去乖乖睡觉,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你想去哪,明早我陪你去。”男子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