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慵懒的周末上午,月影带着慵倦的神情,站起身打开窗户。她仰望目光里的一线蔚蓝,觉得心情比阴霾天气敞亮了许多。简单朴素的黑色裙子,树叶一样静止不动。
出去吹吹风吧,别辜负了好天气。
初秋的太阳从树叶间落下来,地面上激起干燥的尘土。在橙色的光线里,灰尘没有规律地一边折射光芒,一边肆意地飞扬。姗姗而行,干燥的风触摸她的皮肤,留下轻柔的印记。柔顺的长发耷拉在后肩上,金黄金黄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空气也是金色的。
路边的草色,一些还是翠翠的。月影在这样的天气里,渐渐喜欢了在太阳下漫步,她放松肢体,呼吸,走步,沐浴天地惠泽,和自然的植物对视的那个瞬间,带着草味的气息,带着灿烂的清爽。感官的各个触点渐渐蔓延开来,把自己包裹在这样气息里面,心情也安宁下来。
于是,温和的阳光,开始可爱起来。满地碎屑的思绪,开始有了明显的脉络,曾经灼热了掌心的那个瞬间,蒸腾起来,混杂在来来往往的行迹里。山一样连绵轻悠的白云,和人影一起移动。
明天会透明的,即使希望忘却了萌芽。
伤感的石子,不经意间跌落,涟漪划开静止的思绪。带着迷茫的表情,睡去而后醒来,昔日讲故事的渴望,打落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潮湿的咸咸的味道,或许会从南方吹来,或许就在心里驻扎。大海,沙漠,千年冰雪,好遥远的轮廓。
记得他的唇覆盖在自己唇上的时候,温软缠绵。荡漾的心事,着迷的冲撞着,寻找出口,直抵宽大的胸怀。从春天伊始,到整个夏天,她痴迷回忆里的那份甜蜜和美好,是唇间静驻,凝聚,清澈的滑动与叠合。那个夜晚,他和她在街心浓密的荧光丛中散步,孤独的路灯把两个人过往的背影,重叠的老长。广告牌的晶莹与店面的霓虹,相映生辉。两只相牵的手,传递着彼此丰盛的温暖。
“F君,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月影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时候,差点撞在行走的车轮上。“其实,又能说些什么?”隔着熙熙攘攘的过往,她平静的看着匆忙的人群,也一样飘进了其间。
他和她的美丽遇见,或许只是一个梦境。用力拥抱,然后是泪水肆虐的告别。她的眼睛里升腾起浓浓的雾,凝成冬天寒冷的湖。安静,是近乎茫然,又茫然得近乎无助。想起彼此转身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只抿紧唇,默立片刻,就在人群中急速消失。眼泪是慢了几秒,还是赶在纷乱纠结之前,簌簌而下。
再见。珍重。永远。
离别那时,有些话呼之欲出却始终留在心口。又一个秋天后,会有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希望十二月的雪不停地下,把窗外心内所有的东西,都埋起来。而后,在阳光下缓缓又清晰的露出来,翠绿盎然。无论记忆怎样像极了天边的彩色云迹,怎样的散开,飘远,都无法阻止这样反复的新生。
就让阳光包裹自己,暖暖的在生命里成长。她随意的走着,未曾注意到了那些地方,经过了那些风景,她的眼神里,明媚的笑容,是真诚的,骄傲的,神圣的,耀眼的。值得隆重纪念的结局,是否会成为她的终点?
她觉得自己和他,有一座共同的花园,盛开着孤独和碧绿的期待,珍贵的宁静也在土壤里生长。周遭一些喧闹渐次消退,明净的空气中,隐约飘散着含义深刻的馨香。那些眼底划过的稍纵即逝的快乐,惊喜,依恋,憧憬,热烈,迷惘,无法捉住。但她都看见了,她把心里最柔软的角落空出来,再把这些装进去。
她好惊讶,原来只要放进一点点,整颗心便有满涨的感觉。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写他的名字:F君。
想象着他就站在她的眼前,迎着她。阳光落进他深邃的眸子里,折射出纯粹的光泽。他抬起手臂,挥动着手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目光中的景色都是他不在的地方,她感到惶恐,疼痛和怅然若失。一些时候,她久久的盘踞着这样一方梦境,他居住在遥远那里,再也听不到,再也不说话。
纯粹,让时光舍不得将它从记忆中抹去。最怕的是在满目疮痍的艰难跋涉中,昨天像是枯萎的花瓣落在灰尘中间。如何,将时间静止在那段记忆中的旖旎?
有乐声传来,是谁在台上拉小提琴?听觉里的舞台,是近处街边的音像店。缱绻的音符旋转冲刺,穿过枝叶的缝隙,透过皮肤到达心底。短暂的停顿和轻微的抑扬中,揉和着爱恋和等待,百转千回。那是一种又甘又苦的味道,会在某个时刻陡然浸润和触及最柔软的一隅。
现实和梦境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棉被,却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夜晚的月影,安详而凝滞。也让斗争继续。向往,回味,期许,把那一刻风一样吹拂的温柔,刻在时光城里,刻在每一座怀念的墙壁和走廊。
有一种存在,本来就能让人崇尚仰息。近乎膜拜的刹那心情,让她忍不住想要流泪。时光会证明一个人生命时限内的永远。离开也许是一个开始,昔日终究会遗落在记忆的某处。平缓的行进,维持半梦半醒的状态。会有枯萎的枝干在风中折断,会有暗黄的叶,在尽头摇摇欲坠。她情愿表情依然坦率,坚定,沉静,而其中的秘密,就是从未改变的深刻信任和即使未果也依然的等待。
火车载着他远去很久很久。忘记了该忘记的,记住了想记住的。现在的她,除了自己的影子,就是她和他的花园。她站在树下,身边有一株玫瑰,一株勿忘我,开满忧郁。她一直想告诉他,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为惦念彼此而开,可是却始终不曾说出一句。从此,他不会跃过那些花丛和树木,向她跑来,她也不会搂住他的脖子和他紧紧的拥抱。只有相望无言。
走了那么远,一路回味,一路纪念,还在故事中央。那时的情形,惊鸿一样绚烂。月影总是徘徊此间,于明媚的浩瀚光芒下,放飞每晚微弱的梦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