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便按照姜株所设计的套路,成功增兵西北边境,并将姜株送上了西北边帅的位子。
“姜株离开崇山赴任之后,我有时候静下心来细细思考,越想越觉得对不对劲。
“如果旱魃族是娲皇族的爪牙和打手,她们要入侵欢兜族,必然是为娲皇族打前站,就算我们打败了旱魃族,她们的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娲皇族,到时候得罪了娲皇族,欢兜族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挑战。以欢兜族一族的实力,根本就无法抵抗娲皇族的攻击。
“而且,几千年来,娲皇族都能与各族和睦相处,为什么突然要攻击秘世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向大王请求赴西北边境巡视边防。
“见到姜株之后,我将我的疑问告诉了他,他才告知了我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据姜株所说,万年之前娲皇族与羲皇族同是天下盟主,共同统治天下,后来两族之间发生了冲突,娲皇族在首领轩辕氏,也就是你们所尊称的黄帝带领下,在涿鹿之野击败了羲皇族,斩杀了羲皇族首领蚩尤氏,也就是羲皇族人所说的祖黎王。
“蚩尤被杀,悲撼天地,身体死而不僵,七日复活。
“轩辕氏又将蚩尤斩首,将尸身送往东海,沉入海底,首级却传入西垂,交由旱魃族的前身——西羌之民保管守护。后又封助其战败蚩尤的女魃氏为西羌之主,此后便有了旱魃族。而羲皇族却被轩辕氏逐出大陆,贬入海外孤岛。
“这些都是史书上所载的内容,人人皆知。
“可姜株说,蚩尤被诛,乃是天底下最大的冤案。冤屈之气行于天地间,无处消遁,便幻化成一股神秘的洪荒之力,这种神秘的力量将在特定的时候爆发出来,颠覆现有的人间秩序。
“而按他的推算,那个时间已经为期不远了。一旦时机成熟,蚩尤之体便会重新复活,带领秘世各族,打败娲皇族,重新划分人居之所,使各族得以平等相处,共沐日月之福泽,同享物华之繁盛。
“姜株说,娲皇族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他们为了永世占据显世,必然会先下手为强,逐步消灭秘世各族。而旱魃族作为替娲皇族看守蚩尤头颅的帮凶,一定会跟娲皇族站在一起,以其他族群为敌。这次对欢兜族的侵犯图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姜株又告诉我说,为了防止蚩尤复活前娲皇族反扑,其实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做了一些筹划。当时他们潜入旱魃族,想找到蚩尤头颅,与蚩尤尸身合并,让蚩尤提前复活。可最终无功而返。可他们没有放弃,又将蚩尤使用过的神钺埋藏在旱魃族境内,藉以用神钺上附着的洪荒之力,唤醒蚩尤头颅。
“十年过去了,虽然蚩尤的头颅未被唤醒,却唤醒了许许多多死去的普通亡尸。这些亡尸被唤醒之后,便会成长为可供蚩尤驱使以征伐天下的洪荒斗士。
“姜株最后说,虽然娲皇族力量强大,各族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一旦蚩尤重新复活,他
便会号召各族共同抗击娲皇族,那时候,就算他们力量再强大,在蚩尤的非凡神力和各族合力讨伐下,他们也会最终被打垮。就算蚩尤一时不得复活,如果世间有源源不断的洪荒斗士产生出来时,对娲皇族也是一种震慑和威胁,他们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那时候,旱魃族所居秘林之中,经常有亡尸被神秘力量召唤苏醒的事发生,也在各族中流传开了。我对姜株的话也就不加思索地全盘采信了。
“这便成了我接下来犯下弥天大罪的一个重要引子。
“之后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了。我两番出兵攻打旱魃族,都吃了败仗。不但毁掉了我一生的前程,也让旱魃族遭受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和创伤。”
“之后的事情?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两番攻打旱魃族,是被旱魃族攻击之后吗?”水兵一脸茫然地问道。
我看了看水兵说:“旱魃族人根本就没有侵犯欢兜族的计划,那都是姜株为了挑拨两族关系,一手编造出来的。”
崇玉点了点,对水兵说:“小元说得对。后面发生的事你就问问他吧。”
贺玄雅开口问道:“崇老,第二次攻打旱魃族失利后,您都被俘了,可姜株是怎么逃脱的?”
崇玉惊疑道:“姜株逃脱了?你是听谁说的?当时两军混战,姜株应该是战死在了乱军之中。”
贺玄雅问:“您是亲眼见到姜株战死了吗?”
崇玉说:“我虽没亲眼见他战死,但他带领一小队人马被旱魃兵士们逼进了一条狭小的山谷,就再也没出来。从那之后,四十年来没人再见到过他。他肯定是战死在了那条山谷中。”
贺玄雅又问:“那后来有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崇玉说:“战斗发生的地方,在旱魃族境内,战事结束后,大王领兵回了欢兜界,根本无暇顾及战死的欢兜人尸骨,更何况是叛军的尸骨,旱魃族就更不会去料理敌人的后事了。所以也就没人在乎战死的都是些什么人了。而我是作为罪犯被押解回崇山的,根本没有机会去寻找姜株的尸体。——对了,你们为何这般关心姜株的死活。”
贺玄雅转头看了看我。
我将头凑近崇玉,轻声说道:“崇老,您可能还不知道,姜株他还活着。”
崇玉一听,扑棱一声站起身来,惊呼道:“什么?姜株没死?这怎么可能!”
我说:“他不光没有死,还在继续准备为祸人间。”
崇玉一脸惊疑地说:“我想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吧。这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
我说:“我们并不是道听途说听来的,是亲眼所见。我们几人还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我将从一线天被邪魔所抓,一直到三界岭被拘的整个过程对他讲了一遍。
崇玉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当日他是怎么逃出去的,为什么活着逃脱也不来见我。”
贺玄雅说:“当时他的阴谋已经败露,而且您也
成为了阶下囚,他怎么可能还会再见你呢?”
崇玉又说:“可他当时已是欢兜族中名震一时的外族将领,欢兜族中无人不识姜大帅,可四十年来,从没人提起过在哪儿见到过他。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贺玄雅说:“他本是羲皇族人,当时的情况下,他能侥幸不死,一定是逃回到海外去了,欢兜族中无人得见,也是很正常的。只是他如今在三界岭外豢养魔浸之体,还开设兵工厂,大量生产枪炮,对世间的安定将是个巨大的隐患。”
崇玉说:“等我处理完崇岗乱政之事,一定要亲自领兵去剿灭这个害我一生的无耻骗子。”
我笑着说:“当初您不是对他百倍信任,言听计从吗,怎么如今又说他是害你一生的人?您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骗子的?”
崇玉说:“自从我兵败被俘,身败名裂之后,我便突然感觉头脑特别清醒,再回想过往之事,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姜株精心安排好的,他做了一个局,而我恰恰充当了他的棋子。经过我对当初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的调查,事实也验证了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比如,东南边境的那场地震,是他早就预测好的,并在我可能置身的位置,事先凿松了巨石,以制造天降大祸于我的假象,他再以占师的身份赢得我的好感;而御史府众臣被抓事件,也是他为了进一步取信于我,故意利用崇岗府中的管事,一手导演的。他先将利用御史府众臣集会的机会栽赃我与众臣谋反的计谋告诉崇善,利用崇善的口传达给了崇岗,等崇岗安排了一切,我将要以身犯险的紧要关头,再现身演了一出拦车救驾的精彩剧目,使我一辈子记着他的这份恩情。而他后来每次占卜的结果,都是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他并不是一个懂得占卜的人。但无可否认,他却是个精于勾心斗角的权谋奇才。奸诈如崇岗,都对他无可奈何,我也确实在那段时间里彻彻底底扬眉吐气了一把。”
我说:“这么说您还挺怀念他的?”
崇玉怒气冲冲地说:“怀念他?我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以泄我心头之恨。”
正说着话,天牢列字沉穴看守官雷千申跑了进来。
他跑到崇玉牢房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将军,不好了。”
崇玉说:“什么不好了?你慢慢讲来。”
雷千申说:“我听说崇岗为了不夜长梦多,将禅让大典的时间改到了明天一早。辰时准时开始。”
崇玉一听,变色说道:“这个狡猾的狐狸。”
接着,他又对雷千申说:“现在,可能又要让你再跑一趟了,你去通知各位,三天后的垂天大穹集会暂时取消。”
雷千申刚要领命向外走。
崇玉又叫住他说:“再告诉大家,明天禅位大典,是个施行第二套方案的绝好机会。但要记住,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廖弥的安全,不能让他死掉。”
雷千申这才急匆匆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