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暖挨骂后,人依旧是浑浑噩噩的,同事季薇通知快到她了。她这才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用凉水拍了拍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走出洗手间听见几个人在议论,“话说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大总裁竟然要参加这个小设计会。听说他今天就是顺路来考察,是忽然决定留下来。”
“听说把几个亿的合同都推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只觉得总裁好帅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真人,要比电视上的帅多了,远远看一眼就够让人脸红心跳的了。”
应暖心里乱糟糟的,无心听这些。
季薇催促她上台,她才深呼一口气,强打精神。
站在台上,应暖尽量把目光放在PPT和稿纸上,她不敢抬头,因为顾逸尘就坐在下面。
她真的没做好准备面对他,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很显然,相比起应暖的局促,顾逸尘很淡定,那目光冷的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站在台上的应暖开始阐述她的设计理念‘细节成就完美’,她又谈到所有的设计都要注入感情……
她谈到感情,在他的面前,应暖忽然觉得这一切无比讽刺。
“情感是流淌在设计中的血液,注入感情就等于注入了生命。我认为一个完美的设计,是设计者和消费者之间的情感共鸣,能在内心引起波澜……”
顾逸尘忽然打断应暖的滔滔,“一个好的设计作品确实需要注入感情,但是感情,应小姐你有吗?”
应暖心跳加快,她完全乱掉了,下意识说“我会努力。”
这只是她的口头禅,这兵荒马乱的五年,她真的是靠着‘努力’活下来的。
“努力,”男人讥讽的笑,“我不认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通过努力可以让她的作品充满感情。”
“应小姐,你认为有可能吗?”男人抬眸,凉薄且冰冷。
周遭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应暖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半响才道了句对不起落荒而逃。
会议室的门在她身后合上的瞬间,泪,汹涌的划过她的脸颊。
顾逸尘从公司离开后,独自开车出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把车开的飞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积郁。
竟然来到了瑜山,这里是爷爷长眠的地方。
停好车,走了很长时间的山路,古逸尘站在一块冰冷的墓碑前,淡淡薄雾笼罩着山头,碑前老人的照片早已变得斑驳。
“爷爷您知道吗?整整五年了,小暖回来了,她回来了。”声音的最后都带着微颤,他在极力压制情绪的翻涌。
兀自站了良久,直到天空飘起了雨丝,顾逸尘才下山。
电话忽然响了,管家阿琛说:顾先生不好了,逸沁小姐又失踪了,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顾逸沁是顾逸尘的亲生妹妹。
“多安排些人手四处找,我马上过去。”
“是!”
顾逸尘马上驱车去了半山别墅,这里位于北市的西郊,临山傍水风景极好,很适合静心养病。但是整整五年,他花了重金聘请全球最顶级医生,但是逸沁的抑郁症却一直再加重。
直到下午三点,顾逸尘终于在海边找到了逸沁,已经渐冷的初冬,逸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真丝睡裙,她站在浅海里,海水将她的裙摆浸湿。
顾逸尘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逸沁,你怎么自己在这里?”
“哥,”逸沁转头,用迷茫的眸子看着他,“你知道吗?这片海引诱着我走下去。”
顾逸尘一惊,他连忙去握逸沁的手,“走吧,跟我回家。”
走了一会,逸沁忽然问,“哥,你想她吗?”
“谁?”
“小暖。”
“她早已是我生命以外的人,”顾逸尘语气坚定,但是胸口的隐疼却在泛滥,他要怎么去原谅她?
从半山别墅离开后,顾逸尘安排了更多的人手照顾逸沁,他已经失去爷爷,绝对不能再失去逸沁。
从小顾逸尘的父母都很忙,记忆中一直都是爷爷在照顾他和逸沁,爷爷和逸沁承载了他幼时最美好的回忆。
接下来几日,顾逸尘都过的平静,应暖也是。
已经连续几日应暖都没有去上班,崔副总的原话是,“最近你也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去吧。”
一个常常骂你的人,忽然对你温柔,原因可想而知。
应暖的猜测也从和她交好的同事嘴里得到了验证。
季薇打电话过来说,“小暖,今天我听崔副总的意思是要开除你,听说文件已经递交到人事部里了。”
许是窗外的阳光太盛,应暖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挂了电话不久,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幼儿园学费的催缴单。
屋漏偏遭连夜雨。
她烦躁的把桌前的设计图扔进垃圾桶里。
只闷头趴了一会,她就重新打起精神,因为她没有懈怠和消沉的资格。
应暖很快开始留意新工作了,只是投了好几份简历都石沉大海,设计师的工作本就是僧多粥少。
坐在路边啃着面包茫然之时,她忽然看见前面一家店的招聘海报,是酒吧的服务员,最重要的是薪酬待遇都很好。
3天后应暖正式入职。
工作很辛苦,常常一站就是一天,累和苦是应暖最不怕,她早已习以为常。
偶尔闲时,同事一起看手相玩,应暖的掌心让大家都愣住了,粗的茧不说,她掌心竟然有一条大伤疤,哪怕愈合仍可想见曾经的惨状。
“啊,”胆小的同事已捂住眼,“怎么弄的?”
应暖忙把手缩回袖子里,“不小心碰的。”
同事面面相蹙,谁都不相信。
只有应暖知道5年前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九死一生!从鬼门关侥幸逃脱。
再遇到顾逸尘是这天傍晚,距上次见面已有半月有余。
送完这最后一个包厢,应暖就要下班了。她礼貌的放在酒刚准备走,就被一个醉熏熏的男人拦住去路。
“小美人,长的这么美为什么来这种地方上班?”
“挣钱。”她据实回答。
“哦,挣钱,”男人嘴角扬起玩味的笑,端起一杯酒,“喝了它,这些钱就是你的了。”桌子上放着一沓百元大钞。
为钱折腰可耻吗?应暖不知道,她下意识的想转身走掉,但是脑海中却蓦地想起天天看见商场里变形金刚时羡慕的眼神,嘴上却懂事的说一点都不喜欢的样子。
还有学费,像大山一样压在应暖身上让她喘不过来气。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应暖的脚步不自觉放慢,她还是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