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戚宁似拨浪鼓般摇了摇头。
我从小长到大,记忆里,阿姐也只给爹爹,林大哥,司业哥哥,还有我做过饭。”
话落,不等谢祯开口说什么,戚宁有自顾自地接话道。
“不过林大哥和司业哥哥,都算是爹爹的半个儿子,而我是爹爹的亲儿子,这么算下来,殿下你好像是第一个吃到阿姐亲手做的饭的外人。”
此时的这个外人,让谢祯意外的感到高兴。
他挑了挑眉头,满意的转移了话题。
“怎么现在就看《资治通鉴》了,看得懂吗?”
戚宁骄傲的点了点,
“我都看完了,自然是懂的。”
谢祯哦了一声,有些不相信。
“真的?那本世子考考你?说谎话的小孩儿可是要被教训的。”
戚宁闻言完全不带怕的,
他双手叉腰,稳稳站定,高抬着脑袋,似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语气里尽是孩子气般的骄傲,
“殿下你尽管问吧,回答不上,我今日就不吃晚饭了。”
话落,他五指拢成喇叭状,凑近了谢祯,说小话一般,眨巴眼睛道,
“悄悄告诉你,阿姐弄的火锅可好吃了,全天下独此一家,但她嫌麻烦,不经常弄,所以我说不吃晚饭,可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惩罚哦。”
“是吗?”
谢祯低笑了两声,浑身上下都觉得很轻松。
“你这么说,本世子都不想问了,生怕你回答不上来,那也太可怜了。”
戚宁故作老成的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殿下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回答上来,戚家的男儿,从来务实不吹嘘。”
“哈哈哈哈…”
谢祯愉悦开怀,一双瑞凤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他容貌极其出色,往日里不笑,都极其俊美耀言,此刻再笑开怀,陪着发尾间随着他的笑而不停晃荡的玛瑙红珠子,更是似太阳一般,让人移不开眼来。
屋外,尘九听着他的笑,眸光隐隐有些失神。
他自幼跟在谢祯身边。
谢祯时常一副风流纨绔的模样,喝美酒,他笑,看美人,他笑,听好曲儿,他也笑。
但是,那些笑,往往只停留在表面上,似一层木偶人的假面一般,好看,精致,但不带丝毫生气儿。
但遇到戚欢和戚欢有关的人后…
他仿佛突然之间,变得真实了。
就如此刻。
他是真正的在高兴。
哎………
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尘九只希望,谢祯快乐的能长久一些。
不知道自家小厮心里的想法。
房间内。
谢祯停了笑,他将书握在手里没打开,只是挑眉看着戚宁,张口就来,
“你既然这么自信,那好,你说说,《周纪》卷二里的: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邻,善为国者不欺其民,善为家者不欺其亲。不善者反之:欺其邻国,欺其百姓,甚者欺其兄弟,欺其父子。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离心,以至于败,所利不能药其所伤,所获不能补其所亡,岂不哀哉……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戚宁仰头思索了片刻,就在谢祯以为他回答不上来之时,少年忽然开口,声音清脆稚嫩。
“这段话的意思啊,简单,这是说:信誉,是君主至高无上的法宝。国家靠人民来保卫,人民靠信誉来保护。不讲信誉无法使人民服从,没有人民便无法维持国家。所以成就王道者不欺骗天下,建立霸业者不欺骗四方邻国,善于治国者不欺骗人民,善于治家者不欺骗亲人。只有蠢人才反其道而行之,欺骗邻国,欺骗百姓,甚至欺骗兄弟、父子。
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离心,以至一败涂地。靠欺骗所占的一点儿便宜救不了致命之伤,所得到的远远少于失去的,这岂不令人痛心!”
谢祯意外的挑了挑眉,又道,
“君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得志则与民由之,不得志则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之谓大丈夫。此话又何解?”
戚宁还是没有犹豫,“君子处世堂堂正正,行天下之正道,得志便带领百姓,同行正道;不得志便洁身自好,独行正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才能算得上是大丈夫。”
少年人清脆稚嫩的声音徐徐落下,谢祯沉默了片刻,突然拍了拍手,将手中自提问之始便一直不曾打开来过的书扔回到书桌上去,毫不吝啬的拍了拍手。
“不错,小小年纪,虽然回答的都是照本宣科的,但能记住这些,也算不错了,好好温书,以后争取考个好功名回来,到时候,你是当朝状元,你阿姐是当朝捕快,一门儿的红袍子官儿,不错不错……”
谢祯边抚掌边笑,
戚宁脸颊有些红,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道,
“殿下你别取笑我,我知道我对这些道理理解的还不深刻,暂时都是书本上的字面意思,但是,我一定会努力的,等我再大一点,我肯定能理解。”
见他一脸笃定,谢祯笑了笑,不想给他太多压力。
抬手在他鼻头上一弹,谢祯笑着道,
“我没有笑你,你已经很厉害了,像你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孩子,在书院里,一定很受先生、同学们喜欢吧?”
谢祯原是想安抚他,但谁知,提起书院来,原本满脸带着笑意的小皮猴,小脸顿时一垮,蔫巴巴的。
谢祯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眼皮子掀了掀,
“这什么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戚宁许是觉得有些尴尬,目光闪烁了几下,方才翁声道,
“殿下你说的不对,夫子和同学们都不喜欢我,昨日,我还退学了,今天就没去书院,以后………以后说不定也没书院可以上了,也不会再有夫子和同学了……”
小孩儿的语气里满是委屈。
谢祯唇角笑意一顿,语气也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