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一夜,戚欢去了玄策部。
无论是暗中查找花月娘的下落,还是探查戚鸣烽出事前所查办的案子,她都需要有人帮她。
林无越不在皇都,那么能帮她的,便只有司业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戚欢到了玄策部,说了她的想法,司业却是眉头一拧,满脸愁色。
“如果是之前,那么此事好办,但不巧,今日一早,我刚收到消息,三皇子亲自指派了一个心腹,接替统领,暂管玄策部,而新上任的代统领,第一时间,便把统领出事前在办的案子给接过去了,现在,连我都插不了手。”
戚欢眉心一皱,
“这件案子,很特殊或者很重要吗?”
司业摇头,
“并没有,此案的死者是皇都内一个富贵人家的老爷,虽然案子还没有查清楚,但就目前已有的线索而言,并没有牵扯到什么特殊或者重要的人或事。”
戚欢垂眸低喃了一声,
“那不应该啊…”
司业目光亦是一深,
“我也觉得不对劲,玄策部内,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案子,简单的也有,但他别的什么都没看,偏就第一时间,将这桩案子接了过去,接过去就算了,但刻意不让我们这些玄策部的老人插手,未免太奇怪了。”
戚欢拇指轻轻摩擦着食指,
“那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可以接触到这桩案子?”
司业刚想说没有,脑海里却灵光一闪,犹豫了一下,抿唇道,
“有一个,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办法。”
戚欢眼眸倏的一抬,
“没事,你先说来听听。”
司业拢了拢眉心,缓慢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
“许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与我们这些统领的老部下相制衡,代统领今日一早便当众宣布,十日后,将会公开比试,选拔一批新的捕快进入玄策部,而找进来的新捕快,会有一个考核期,考核的题目,便是被他接手过去的这桩案子。”
司业转过身来,目光沉静的看着戚欢,
“如果能有人通过新捕快选拔,进入玄策部,那么,便能明正言顺的接触到这桩案子,但戚欢,眼下我们并没有合适的人,所以这也算不得什么办法。”
戚欢听了他的话,埋着头,想了很久。
就在司业以为她是受到了打击,有些气馁了,正想开口安慰她之时,却正好对上了戚欢投射而来的目光。
“谁说我们没有合适的人?”
司业怔然的看着她,
“嗯?什么?你总不会是说阿宁吧,不行,他太小了。”
司业反对声落,戚欢突然起身,对着司业浅浅的勾了勾嘴角。
“不是阿宁,而是我,新捕快的选拔,我去!”
………
一日后。
将军府。
“你要去参加玄策部的新捕快选拔?你脑子没问题吧?”
谢祯懒洋洋的靠坐在海棠花树下,听了戚欢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一口茶水毫无保留的喷了出去。
尘九连忙递了一块帕子给他,目光却也震惊而狐疑的盯着戚欢。
戚欢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月牙白色的短劲装,正在院中练习扎马步。
她姿势标准,如墨的发丝高高束起,用浅红色的发带,绑成了一个丸子头。
巴掌大小的小脸上,未施粉黛,此刻却因训练,挂着晶莹若泪的汗水,本应如玉般洁白的肌肤,也透着淡淡的红霞。
她身体没动,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
“我的世子殿下,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参加捕快选拔又怎么样?商乐也没哪条法律法规规定了女子不能当捕快啊。”
“是没这么个规定。”
谢祯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眼皮子轻轻一掀,没好气道,
“那是因为自商乐建国以来,便没有像你这般特立独行的女子,还当女捕快,呵,你真是敢想。”
戚欢眨了眨眼睛,将挂在睫毛上的汗水挤落,拧眉问谢祯。
“世子殿下这是觉得女子便不能当官、不能为国为民效力?这想法未免也太偏颇了,我不能苟同。”
谢祯好笑。
他身子往后一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仰靠着,两条修长而笔直的长腿交叠着支在地上。
“你不同意又有什么用,不止本世子,全天下的人,估计都是这么想的。”
戚欢知道他此话不假,这个时代的人,都认为男子是一个家里的顶梁柱,是家里的天,而女子,闺中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
她们只需要每天绣绣花,弹弹琴,好好的待在家里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但是……
在她开口前,她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司业到现在都还不能够理解她,不支持她去参加玄策部捕快的选拔。
她原以为,谢祯和旁的人,应该是不一样的。
他总是比别人藏的深,想的深一些。
她还期待着,谢祯会是第一个开口支持她的人。
虽然这份期待很无厘头。
但她没想到………
这个时代,竟然没有例外。
戚欢嘴巴动了动,片刻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她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垂了头。
没听得她如往常一般牙尖嘴利的反驳,谢祯手指轻轻按了按掌心,目光似不经意一般朝戚欢看去。
只见戚欢极其刻苦,身上的劲装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大半,但她稳稳的维持着极其标准的动作。
很认真,很倔强,很固执,但也很特别,很吸引人。
谢祯沉默了片刻,给了尘九一个眼神。
尘九会意,连忙端着一杯凉茶走到戚欢身边。
“今日的马步训练的差不多了,戚小姐歇歇气,喝口茶吧。”
“谢谢。”
戚欢起身接了茶。
但她没像往日一般,自来熟的往谢祯跟前凑。
她只是双手捧着茶,拖着酸麻的双腿,慢慢悠悠的挪到一旁青竹下的阴凉里,随意坐在花台上,似小仓鼠一般,小口小口的抿着茶。
这是……闹脾气?
谢祯眼眸微微一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片茫然。
莫名其妙被人占用了傍晚的时间,还得勤勤恳恳,尽心尽责的教人武功。
他都没说什么,现在只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这人就闹脾气了。
啧啧,
脾气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