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林无越轻咳一声,嘴角涌出一大股鲜血,
谢祯眉头蹙了蹙,正想开口,林无越已经再次出声了,
“刚才让你做选择,你应该很看不起我吧,但是,她在这里,我想自私的解释一下,我从来没有用她换取你手中江山权利的意思,她和我说你无心权利,我一直不信,所以,我故意壮大你手中的权利,甚至亲手将漠西送到你手里,我只是想增加权利对你的诱惑,然后看看,天下和她,你究竟会选择什么,我原本想的是,如果你选择天下,那么我会带戚欢离开,用尽一切办法,此生都不会让你再见到她,但是如果你选择她,那么,我只会拿回漠西的权利,从此安分守己,再不挑起战乱,成戚欢一个想要天下太平的心愿,而很明显,你的选择,让我敬佩,也让我彻底放心了,她选择你,是对的,”
林无越话落,戚欢闭着眼睛,仍旧有涟涟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谢祯神色动了动,随后抿唇出声,
“确实,在你说出这些话以前,那怕你为她挡了箭我也看不起你,但是……你说的这些,我都相信,你是一个强者,漠西的英雄,”
谢祯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声音冷沉道,
“我谢祯今日在此向你承诺,我活着一日,定不负戚欢,而漠西,只要安分守己不越雷池,我保证,他国兵马永不踏入漠西疆域一步!”
谢祯话落,林无越看着他,没有一言一语,但彼此目光里所透露出来的讯息,两人都懂,
从谢祯身上收回目光,林无越将目光看向戚欢,
看着满脸泪水的人儿,
林无越缓缓抬手,替她擦去泪水,
“别哭了,你为我流的泪,已经够了,再哭下去,我该不甘心成全你了!”
听着林无越断断续续的声音,戚欢只觉得心里酸的难受,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这个人,这个如此优秀的人,从遇见他开始,他虽然经常给她添一些堵心事,但却也三番四次救她性命,
可以说,他或许对不起过别的人,可是,他绝对没有情不起所起,一往而情深,
戚欢多么希望,他爱的,不是自己。
眷念的看了戚欢许久,林无越深邃的眼眸里光芒逐渐暗淡下去,抚着戚欢脸颊的手缓缓朝地上垂去,林无越菱形的唇瓣轻轻动了几下,随后挂着一抹安然的笑意,永远的睡了过去。
在他浓密黑长的睫毛闭上的那一刹那,戚欢只觉得心口有个地方被针扎了一下,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没有声音,
但是。
戚欢知道,林无越在这世上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祝你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多喜乐,长安宁!”
多喜乐,长安宁,多么美好的祝愿啊,
可是,这世上,却再也没有那个手持玄鞭,大败对手后,仰天大笑纵马奔向广袤天地间,肆意张扬的男子了……
戚欢再次醒来,是三天后,
她缓缓睁开眼眸,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床榻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的谢祯,
睫毛轻轻颤了颤,戚欢只觉眼睛肿的酸涩发疼,
“我……睡多久了?”
声音一出,沙哑粗砺,
戚欢差点没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声音,而闻声,
谢祯起身,倒了一杯,俯身喂戚欢喝下,这才语气复杂道,
“从在城楼上那一日开始,你已经昏睡了三日了。”
谢祯语气幽幽,换做往日,戚欢肯定会打趣他一番,问他是不是吃味了,
可是,现在,
一回想起林无越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眸的样子,戚欢便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谢祯,他的……”
戚欢声音猛的一顿,她实在说不出遗体那两个字来…就仿佛,只要不说,那个人就还在一般,
谢祯也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
因而闻言,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语气温柔道,
“拓达兰儿将他带回王庭了,漠西王族决定将他葬在漠西天神之巅,虽然外面都在传林无越杀了漠西王,但是拓达兰儿说他们都相信林无越,她还说,林无越是漠西的英雄,他应该回归到漠西最神圣的地方,我想了想,觉得林无越那样骄傲的人,他也值得,便同意了!”
谢祯话落,
戚欢沉默了许久,苍白的唇角逐渐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只是那笑中有些苦涩,
“是啊,他值得,就单说他这些年为漠西所做的,他也值得每一个漠西子民记住他,他那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该在漠西最高的巅峰,凝视守护着他的子民,去那…也好,也好!”戚欢话落,长而卷的睫毛,又有了濡湿的迹象,
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片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谢祯俯身,在她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唇瓣轻贴着她的耳朵,柔声开口,
“戚欢,哭吧,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了他在我面前哭了,一次哭个痛快吧,以后,你再为他流一滴泪,我……我真的该吃味了。”
谢祯话落,戚欢鼻头一酸,伸手环住他的后背,将脸贴在他的肩头上,嘶哑的哭出声来,
听着女子哽咽的哭泣声,轻轻拍着她一抽一抽的肩膀,谢祯眸子里浮现出一抹无奈,
这林无越,
最终还是将了他一军,
他没说错,他确实没办法和一个死人争……
林无越下葬那一日,戚欢没有随行在送葬队伍里,她和谢祯两人,一早便去了天神之巅旁边的无业峰,在那山顶上站了一上午,
终于,巳时,满天白纸随风飞舞,
在一阵寒风的席卷下,以轩辕王族,长老为首的送葬队伍自山间小路上缓缓而来,
目光落在那队伍中的玄色棺椁上,戚欢眸光黯然了几分,
谢祯上前一步,扣住她冰冷的手,
戚欢转过去,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后浅浅一笑,收回目光,
下方,
送葬队伍行至巨大的山门前便停止了行进,
只见以一袭白衣的拓达兰儿为首,几个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少女,走到那玄色棺椁前跪下,以首俯地,而在他们后方,七八个胡子灰白的老者围着那玄色棺椁而坐,双手合十,双眸紧闭,
只见他们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而后,一会儿又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一会儿又从腰间取下一个盘龙铜铃,放在身前轻轻摇动,
清脆悦耳的铜铃声伴随着狂风的呼啸声,几乎笼罩了整个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