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一头银丝白发，闻言，不动声色的将姚氏顺手塞过去的金叶子推了回去，脸上带着笑扫了一眼紧跟在姚氏身后低眉垂目的少女，
“夫人言重了，娘娘听闻了戚家之事，本就心存挂念，正准备下旨招戚小姐进宫说话，倒是夫人心窍玲珑，刚好顺了娘娘的意，娘娘如今正开怀呢，二位跟奴婢来吧，可别让娘娘等久了。”
姚氏寒暄了两句，握着袖中被推回来的金叶子，侧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戚欢，心中不免嘀咕，这戚家，何时搭上了皇后的线？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过？
想想嬷嬷刚才的话，再想想这桩刚退的婚事…姚氏忍不住心生忐忑。
正殿之中，一樽九头金凤鼎置于大殿中央，炉内散发着袅袅香气。
皇后姜氏头戴凤冠，穿着一身姜黄色绣金丝飞凤宫装，端坐在主位之上。
戚欢落后于姚氏半步，紧跟着她一起行礼。
“臣妇、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赐座。”
皇后淡雅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自两人头顶上方传来，两人谢恩起身，退行两步至主位下首，恭敬落座。
不曾与姚氏寒暄，姜皇后目光直接落在了戚欢身上。
“你就是戚大人的爱女，戚欢？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戚欢起身，再次跪倒在地，三拜之后，身子跪的笔直，抬首目视前方。
“臣女戚欢，见过皇后娘娘。”
姜皇后哑然失笑。
“倒是个标致的孩子，就是太拘谨了一些，快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戚欢谢恩起身，姜皇后抬了抬手。
“走过来些。”
戚欢依言上前，低眉垂目。
谁知道，姜皇后突然握住了戚欢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低叹了一声，
“好孩子，你父亲和弟弟的事，本宫都知道了，你父亲多年前于我姜家有恩，如今他下落不明，留你兄妹孤苦，本宫于情于理，自当照料你们兄妹。”
姜皇后话一出，姚氏心里一惊，但很好的掩饰住了。
戚欢粉唇微抿，抬眸，目光感激的看着姜皇后。
“不敢欺瞒娘娘，臣女今日进宫叨扰，就是为着弟弟一事。”
“本宫明白。”
姜皇后温婉一笑。
“这件事，本宫也略有所闻，但本宫身为中宫之首，一言一行，皆是后宫表率，丝毫徇私不得，你父亲常夸你聪慧，这一点想来你也明白，但你今日还是进宫了，说明此案另有疑点，你且与本宫说说吧，只要你弟弟有冤，有本宫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兄妹去。”
戚欢面露感激，连忙退后一步，跪倒在地。
“娘娘，臣女所求，只不过是希望大理寺能给臣女一个重新调查此案的机会，臣女向您保证，三日之内，一定可以查明薛家二公子身亡的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平公正。”
戚欢言落，姜皇后思索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应下，殿外，却突然传来内侍的通禀声。
“启禀皇后娘娘，婉贵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婉贵妃？大中午的，她请哪门子的安？”
姜皇后冷笑了一声，随后目光在戚欢身上一扫，直言不讳。
“想来是奔着你来的，你先起来吧。”
戚欢眉头也是一拧，点了点头，起身坐回到原位之上。
姜皇后侧首对着身旁的李嬷嬷道，
“你去，就跟她说本宫乏了，让她不必请安了。”
“喏。”
李嬷嬷应声而出，然而，没一会儿，殿门外传来一阵闹腾声，紧接着，人还没露面，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率先穿透殿中央的牡丹玉髓屏风传了进来。
“本宫刚听闻皇后娘娘这边来了人，想着过来凑个热闹，你这老奴，竟然满口胡言糊弄本宫，莫不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今儿个我可要向皇后娘娘好好讨个公道…你滚开，再拦着，仔细你的脑袋。”
戚欢抬头一瞅，果然见姜皇后面露薄怒，
只是，不等姜皇后开口说什么，一行人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随着一阵浓郁的香粉气味扑鼻而来，一个身穿桃红色华丽宫装的女子快步来到大殿中央，但她并没有行跪礼，只是做作的扶了扶腰肢，柔声道，
“臣妾身怀六甲，皇上特意恩准臣妾免跪各宫，失礼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勿怪。”
李嬷嬷紧随其后，扑通跪倒在地，沉声请罪。
“皇后娘娘息怒，老奴没用，拦不住贵妃娘娘。”
姜皇后猛的抬手一拍桌子，怒斥出声。
“放肆，擅闯翊坤宫，婉贵妃，你眼里可还有规矩？”
婉贵妃闻言也不惧，扯了扯嘴角，幽幽道，
“皇后娘娘，不是臣妾要擅闯，实在是您身边这个老奴太可恶了，满嘴谎话，臣妾怕您受她欺瞒啊。”
姜皇后不吃她这一套，冷声道，
“本宫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此话，已经是很不客气了，但婉贵妃竟只是瞥了瞥嘴角，随后漫不经心道，
“臣妾本是好意，但若皇后娘娘不领情，那臣妾以后记着就是了。”
姜皇后沉着脸看着她。
“婉贵妃记着这后宫是本宫做主就好。”
婉贵妃没接话，眼眸一转，目光落在戚欢身上。
姚氏和戚欢起身行礼。
婉贵妃忽然上前，带着精美护甲的手，用力卡住了戚欢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戚欢的目光对上一双柔媚含情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看着她，眼底透射着淡淡的冰冷和轻蔑。
“哟，这不是戚家的姑娘么，你弟弟杀了本宫的侄子，本宫还没找你戚家算账呢，你倒是胆大，自个儿送到本宫跟前儿来了。”
护甲紧抵着肌肤，冰冷的似毒蛇一般，婉贵妃手指微微用力，护甲瞬间割破了皮肤。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里，戚欢轻吸了一口气，垂眸道，
“贵妃娘娘，令侄身亡一案，尚有疑点，臣女弟弟他不会杀人，还请贵妃娘娘稍安勿躁。”
“放肆，你……”
“是你放肆！”
姜皇后怒然起身。
“敢当着本宫的面伤人，薛婉音，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