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微微睁开,
看着谢祯旁若无人离开的背影,元帝舌尖传来一阵刺痛,随后,铁锈般腥甜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口腔,
“传朕命令,任命定北王麾下副指挥使尘一为伐北大将军,镇远将军裴升佑为副将,即可前往京郊大营选兵二十万,于三日后准时拔营出征,退朝!”
丢下一句话,在下方朝臣阵阵高呼万岁声中,元帝拖着冰冷僵硬的步伐,自侧门出了大殿,
只是,他前脚刚踏出殿门,便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定北王府,
看着在外人眼里本该携新妻在老家祭祖的尘一紧拧着五官坐在自己府中前厅里,谢祯眼神无波,
“世子殿下!”
听得脚步声,尘一连忙迎了上来,眼神在谢祯身上稍作停留,随后迟疑道,
“是,是三日后出征吗?”
尘一话落,谢祯轻轻颔首,
“你为主,裴升佑为副,具体情况,稍后应该会有旨意传来!”
真请到旨了?
尘一脸色一垮,这是他生平头一次,希望元帝有胆一点,拦下谢祯的提议,
可是……
哎,没用的东西!
在心里忿忿怨了两声,尘一亦步亦趋的跟在谢祯身后,
“世子殿下,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打北楚,势必要打东都王,那东都王可是戚鸣烽的挚友。”
尘一话落,谢祯脚步猛的停住,尘一上半身倾了倾,脚掌猛的抓地,这才堪堪稳住身子,没有让自己撞上去,
他抬眸看着前方高大的身影,嘴角有些紧绷,
“她会理解我的。”
然,良久,谢祯还是淡淡丢来一句话,
闻言,尘一还想说什么,谢祯突然朝后抬手,
尘一本能后退一步,这才看见,谢祯骨节分明的手指里,夹着一封用蜜蜡封好的书信,
目光盯着那一片空白的信封,尘一愣了愣,抬手去接,
“世子殿下,这是……”
“这是给你的,等你进入红叶枫林,正面迎上东都王的军队后,再拆开此信,按照其上嘱咐去做!”
谢祯话落,尘一呆愣了一会儿,随后眼眸一亮,像看待无价之宝一般看了一眼这书信,随后道,
“原来世子殿下早有准备,我就说吗?您怎么可能真的攻打东都王………”
尘一心情由悲转喜,只是,他脸上笑意还未散去,谢祯陡然转身,冷凝的目光在他面上扫了一遍,随后道,
“尘一,即便是你,也不要试图揣测本世子用意,信给你,你照着做,但最后,你若无法拿下东都,你便也不用回来了!”
说完,谢祯转身进了内院,
张着嘴巴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尘一脑袋一耷拉,神情一垮,
“原来没有转机,还是要攻打东都啊……”
而谢祯果然没有说错,
仅在谢祯回府一个时辰后,元帝的圣旨便跟着到了,
而就像是为了表达什么一般,圣旨没有送去尘一的新府邸,而是直接送来了定北王府,
而自知改变不了谢祯决定,尘一也只能苦着脸,一脸忧愁的接了圣旨,
第二日,不用裴升佑派人来叫,一大早,尘一便认命的去了京郊,
两人用了两天半时间,将二十万兵马选好,初十早上,便自京郊大营开拔,一路气势浩荡的朝东都而去,
定北王府临阅台,
谢祯背手而立,站在迎风口,目光平静的看着城外那逐渐远处的一条黑龙以及黑龙践踏而起的茫茫黄灰!
红色的衣袍被呼啸的狂风吹的猎猎作响,夹杂着如墨般的黑发狂飞乱舞,而谢祯站了许久,分毫不动!
“世子殿下,赵大人派人来问,说那韦林杰该如何处理?”
管家在后面问了一句,
闻言,谢祯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垂了垂脑袋,随后道,
“关上几天放了吧,总归就是用他警告一下韦思明,目的达成他也没什么用了!”
“知道了!”
应了一句,管家转身便要走,只是,他刚下得临阅台,那边便有一人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
管家带发话,那人目光看了台上的谢祯一眼,随后低声对管家道,
“兵部侍郎赵大人那边差人来报,巡城统领韦林杰在牢里中毒而亡了!”
那人话落,管家神色猛的一紧,抬手挥退那人,随后犹豫片刻,转身朝着高台上走去,
“世子殿下,韦林杰在牢里中毒而亡了!”
管家话落,谢祯神色不见一丝波动,
“派人将尸体送回韦府!”
半晌,谢祯只是淡淡丢出一句话,闻言,管家眉头微蹙,
“这韦思明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就这样送回去,韦家那边闹起来怎么办?”
谢祯轻嗤一声,
“闹就闹吧,除非将宫里那位交出去,不然,这个罪名本世子是背定了!”
管家一惊,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
“除了他谁还有那个闲心在这关头去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管家还是一脸茫然,
“可他为何如此……”
许是风吹的太大,谢祯迎风闭了闭眼眸,声音在呼啸而行的风中有些缥缈疲惫,
“他这是怕我们定北王府揽权,想给我们找麻烦,让我们可劲儿斗呢。”
管家抬眸看了他一眼,良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悠悠叹了一口气,
南郡。
戚欢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只是,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守在她旁边的人,已经变成了经久未归的林无越,
戚欢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长时间没有见到他,还是自己睡的时间太长了,
如今,再次看着他,她竟然有一些陌生,茫然,那种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
而见她醒了,林无越也不说话,
戚欢躺在床上转了许久的眼睛,半晌思绪方才逐渐归位,
“终于回来了啊…”
戚欢喃喃出声,
林无越看着她,目光微深,
“是啊,回来了!”
“说说吧!”
戚欢轻声开口,
闻言,林无越目光扬了扬,
“你想听什么?”
戚欢身体没动,只是侧过头去看着他,
“你随便说吧,只要你能说的,我都可以听,嗯,比如你和我爹爹之间的协议,比如,我与你之间并不存在的婚约,”
戚欢话落,目光定定的看着林无越,
林无越与她相对许久,随后突然一笑,
“没错,你没猜错,我一直都知道义父的下落,我也不瞒你,这次我出去,便是去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