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桃颜又在这里，欧阳绝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像王乐音说的，他都要死了，有些秘密藏在心里只会带进地狱去，不如告诉他们，或许这样，桃颜还能原谅他。

辰月的脸色沉了下来，是了，当初拓跋长月就说过，人族有意将当年的事情继续推到妖族身上，要从妖族掠夺物资，辰月已经传了消息回去，想着消息传回去，有临州在，他们一定会防范的，便没将事情日日记在心里。

现在欧阳绝提起，辰月便要问上一问，“你们去妖族的人，是谁带队？”

“若是没有改变的话，会是蓝淮荇。”

“什么？”

发出这句话的不是辰月，而是王乐音，她当场跳了起来，怒不可遏，“你说你们让谁去？”

欧阳绝白了王乐音一眼，觉得她真的是挺聒噪的，一个女孩子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反而是咋咋呼呼的，虽然生气勃勃，但是将来没有哪个人敢娶吧。

哦，不对，她已经和太子殿下有了婚约。

想到这里，欧阳绝抬眼看了下拓跋长月。

拓跋长月站在辰月身边，挺直脊背，是一种戒备和保护的姿势。

欧阳绝恍然就明白了什么，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眼王乐音，才道：“是蓝家那位二公子蓝淮荇，还有分水关回来的士兵，一起进入妖族打前阵。”

王乐音暴跳如雷，捏着自己的手指噼啪作响，“他们疯了吗？”

欧阳绝继续道：“我们的计划里，会由我带着他们进妖族，毕竟我对妖族是最熟悉的，等找到了妖族所在，会由那个人出手。”

辰月紧紧的盯着欧阳绝，“你到底是谁？你明明是妖族，为何非要残害妖族？”

欧阳绝低笑，“我是谁不重要。”

桃颜微微叹气，道出了欧阳绝的来历，“若真要论起来，他是你皇叔。”

“什么？”这次轮到辰月惊讶了，在她的这几百年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什么皇叔的存在，她的父皇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

欧阳绝不屑的撇嘴，“别说我和他是一族的。”

辰月默然。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也很老套，无非就是争权夺利，失败后不甘心，远走他乡准备卷土重来。”桃颜眼眸里闪着讥讽，看着欧阳绝，“你刻意隐瞒自己身份接近我，现在又来这里假惺惺的希望得到我的原谅，很恶心。”

欧阳绝本来以为桃颜看在自己说了这么多的份上会原谅自己，如今听了桃颜这一番话，神色暗淡起来，“算了，反正我在你心里就不是个好人。”

“这么说来，军营里下毒的事情也是你做的？”辰月想起军营里的水源中的毒，那东西只有妖族才有，并且数量稀少，当时她还想着这东西是怎么来的，现在看来，定是欧阳绝无疑了。

若是没有芝草解毒，整个军营里的人都要死亡。

面对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欧阳绝神色淡然没有半分的怜悯或者是后悔，就好像是他下的毒，但是死再多的人都和他没关系。

“你是好人吗？”王乐音开口，满满都是恨意，“分水关回来的这些人是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好啊，下毒没害死，居然还想让他们去妖族送死，你们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她悲愤的开口，恨不得将欧阳绝千刀万剐解了心头之恨。

欧阳绝不以为然，“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在我的立场来说，死这么多人是好事，起码对妖族是有利的。”

“别扯妖族。”桃颜冷冷打断欧阳绝的话，“不过是你的一腔私心而已。”

欧阳绝大笑起来，伤口处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他灰色的衣袍，长剑本来就灌注了桃颜的妖力，欧阳绝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他一直撑着只是不想死在桃颜之前而已，可是现在他撑不住了。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不过几息时间，便没了气息。

王乐音一直在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道：“死了。”

她握着拳头，似乎是想揍欧阳绝一拳，但是最终还是没下去手。

桃颜也坚持不住了，慈爱的看着辰月，“公主，你要好好活下去，离开云城吧，这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辰月泪如雨下，这个时候桃颜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她轻声道：“颜叔叔不用担心我，妖族有辰希在呢，他拿着父皇的妖丹，还有临州相助，一定能重振妖族。”

“是吗？”桃颜放心了，一口气泄了下来，也到了强弩之末，“当初若不是我亲信欧阳绝的话，陛下不会死，玉公主不会死，你也不会有家回不得，都是我的错，现在我要去找陛下去了，公主保重。”

话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

桃花漫天飞舞，逐渐消失在空气里。

“颜叔叔。”辰月捂嘴哭了起来。

拓跋长月扶着她的肩膀，叹气，然后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长袖将她拢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起来。

王乐音看着漫天的桃花，眼中亦有泪光。

……

相国寺后山那片每年开的最早的桃林在一夜之间全数枯死，连花瓣都没有了。

主持在后山站了半晌，出家人第一次勃然大怒，将拓跋静和她带来的那些朋友全部轰了出去，并且扬言相国寺再不会接受欢迎他们。

拓跋静作为公主，自然气的很，不肯离开相国寺，非要举行桃花宴，正在无理取闹的时候，拓跋长月走了出来，这才灰溜溜的走了。

主持长叹，“佛门不幸啊。”

辰月看着七八辆马车离开，问主持为何要在后山收留这样一只大妖，还编造谎言来保护他。

主持无奈之下，只好说了实话。

当初桃颜随着妖皇来云城的时候，曾在路边救了一个生病的和尚，那和尚就是主持，主持感念桃颜的救命恩，一直记在心里。

后来一天夜里，后山忽然发出巨响，主持去查看，才发现自己的救命恩人脸色苍白的倒在那里，主持救了桃颜，但是桃颜醒后，神智不全，全然忘了自己是谁。

主持没办法，便将桃颜藏在了后山，画了阵法将他的妖气藏起来，只要不显出真身，便永远不会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