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谢梧瑶从净室转出,屋内只余朱云恒一人在。
洗个澡,困劲上来了,谢梧瑶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主动开口道:“咦?你还在?你不是很忙吗?”
朱云恒面上阴云密布,沉声道:“昨儿一晚你去了哪?”
这表情可吓不住她,谢梧瑶转了转自己的颈部,轻轻顶回道:“前儿一晚你又去了哪?”
“我是男人!”朱云恒抬声,她竟敢跟他比!
“我是女人!” 谢梧瑶点头承认。
朱云恒气结。这样的女子!竟以不归家而自豪!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难缠不讲理的女子!
根本无视他的不悦,谢梧瑶散着一头长发走过来,在他胸前蹭了蹭,娇道:“头疼,昨儿喝多了,揉揉!”
朱云恒顺了几口气才理顺了气,抬手抚上她的两额,第一下差点没捏碎了她,她“哎哟”了一声,之后他才轻缓了力道揉捏起来,他出言训道:“不会喝,干嘛还喝那么多?”
怀里的人儿也不答,爱娇地又哼哼两声,十分受用他的服务的样儿。
这么个无赖、任性、娇气、刁蛮的人儿,不似他皇子生涯中的遇到的任何一个,却让他欢喜、让他牵挂、让他忍不住地想纵容。朱云恒心下叹气,摊上这么难缠的人儿,还是自己想尽办法求来的,只有认了!朱云恒手里还帮她揉着太阳穴,口中的话不知不觉就温和了:“呆府里不好吗?外面都是狼!”
谢梧瑶格格一笑,仍舒服地合着眼,慵懒地道:“外面的都是披着狼皮的羊,你才是匹最凶狠的狼呢!”
这话难听也中听,朱云恒不由得发笑。
笑罢,他将怀里犯困的她扶起,打横放到床上,从枕边拿出一礼盒递给她。
谢梧瑶惊奇道:“还有礼物?”打开来看是一套精美的翡翠首饰。
哪有女人家不喜欢礼物的?这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吧?谢梧瑶两眼放光,欢喜道:“云恒,我喜欢!”
朱云恒弯起嘴角,取出一个青翠色的镯子给她戴上:“去皇宫的衣服可准备好了?”
谢梧瑶闻言发愁:“我一定要去?”
他奇怪:“难道你不想去?”
她嘟嘴:“我不知该穿什么衣服。”进宫的命妇服饰上皆有定式,她这算哪一级的?
“瑶儿穿什么都好看。”他没有正面回答。
谢梧瑶拿眼看他:“我穿衣,是穿给你看、还是穿给别人看的?”
“当然是给我。”朱云恒当仁不让。
“那不结了,何必要我穿出去?”谢梧瑶道,归拢好首饰,躺下。她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做。
朱云恒俯身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道:“随你高兴。瑶儿,委屈你了。”他知自己现在还亏欠了她,她虽不提,他不会忘。本是该他生气、兴师问罪她的彻夜不归的,想到谢梧瑶为他受的屈,朱云恒反而倒过来哄她了。
“本来身子就弱,那日里累成那样,还不好好养着,”朱云恒给她盖上被子,又道:“我手上有事,得离开京城两日,这几日你在府里好生休养,嗯?”
他总算开始向她交代行程了!谢梧瑶含笑躺在床上,见到走到门口,方开口道:“回来!”
朱云恒蹙眉看她,还是走回了床边。
谢梧瑶直起身,主动抱住他,亲了他一下:“路上小心!”
她望着他,笑得媚眼如丝。
朱云恒身子一僵,即而放软,狠狠亲回了一大口,将她塞回被下:“真是个小妖精!等我回来看怎么收拾你!”因着她昨儿失踪,他一整天都没干进正事去,这会他不得不走了。
又亲了娇人儿两下,朱云恒安心地去了。
走时,他身上那股戾气已全消,随从们见了暗暗称奇。
……
京城各类谣传再起,谢府十二小姐谢梧瑶,在淡出京城茶余饭后话题的两年后,再次成了蜚短流长的主角,其有关事迹极具传奇色彩。
都说,谢宅的真正主人便是谢府的十二小姐、昔日的驸马爷今日农部尚书吴凯的下堂妻。此下堂妻富得流油、连府里的门把手都是金子做的,牛乳都是用来洗澡的,连堂堂的皇子都下甘拜于她裙下,弃满府妻妾与不顾,上门求做其姑爷。
还有人说,景佑十九年那场水灾,解救燃眉之急的巨额善款也出自谢十二小姐的手。如此谣传越传越盛,京中贵人贵女们在纷纷表示不屑之余,男的未免羡慕朱云恒的好运,女的未免嫉恨自己手中羞涩无法同样在人前发威。
谢梧瑶不理传言,埋头忙着扩大自己的业务。如今她已收购回大浪淘沙,换名四季美。往日大浪淘沙的贵宾卡依然有效,换卡后仍可用。可这么利多的消息放出,应者取寥寥。
无他,只因四季美的主人谢十二小姐谢梧瑶与皇五子朱云恒挂了钩,而圣上对这两人的关系又没表态,是以众人均迟疑观望,无人上门,连对谢宅情有独钟的谢府也不曾再派有人过来。
朱云恒走了两天,谢廷玉被他指了差事,早就离了京城。
忙完生意,谢梧瑶又为进宫的事发起愁来,眼看十五将至,她进不进皇宫?穿什么去?
想了半天,她决定去拜访皇四子府,姐姐谢梧珏或许能给她些建议,再说她给外甥们买的礼物还没送去。虽说那府里有个人让她心虚,可他是个忙人也不一定在啊,谢梧瑶如是对自己说。
想到便做,谢梧瑶命鹌鹑将礼物打了几个大包,上了马车就去了皇四子府。
谢梧瑶的马车到了皇四子府,不巧皇四子的贴身太监庆容正在门口。庆容上前给她问了安,恭敬道:“十二小姐,爷正巧在府呢,您里面请!”直接将人领进了书房。
谢梧瑶暗道自己运气好差。
进了书房,那人正在案上挥笔疾书。比起两年前来,朱云劲显得更深沉、更有气势了。
请了安,那人还在低头写,等了一会,谢梧瑶站在房内,有些尴尬,谄意讨好道:“姐夫你忙?那我先走了。”
不想那人搁了笔,道:“今天什么日子?”
谢梧瑶一愣,答道:“景佑二十年的五月十二日。”
“哼!”那人抬起眼,冷峻的眼神看得还谢梧瑶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你还记得啊!景佑十八年五月津卫港你应了我什么?多则五月即返京,今景佑二十年的五月,整整两年,你有何话说?”
他的话说得不急不徐,越发令她心虚。她眼睛转了几转,回道:“那个……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到了南边,景、景色怡人,便迷了眼,一兜不成想就兜了一大圈,实属意外。对了,我中途托人给你的带的东西可喜欢?其中那个带水胆的紫玛瑙可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呢!”谢梧瑶情急之下想起这茬,趁机表功。拿人手短,他接了她的礼,总不好为难她吧?思及此,她的话顺溜多了,胆子也壮了。
朱云劲从博古架上取下一摆件:五子登科戏水。正是她说的那块玛瑙石雕琢出来的摆件,那水胆位在戏水池的中央,手一动,胆内的水跟着动,真有戏水的感觉,构思端是奇妙!
谢梧瑶接过一看,便喜欢上了,爱不释手地把玩。
冷不丁地,摆件又被那人抽走。谢梧瑶即便想开口讨回,也是不能。
朱云劲将摆件放回原处,道:“既然在外面迷了眼,又如何肯回来了?”
朱云恒返京后,借着军功日夜动作,如今又得了她的财力相助,实力自是不可与前两年前的他同日而语。朱云劲背于身后的手,握紧成了拳头。
怎么又绕回来了?谢梧瑶汗下,道:“他几次救了我的命,只好以身相许咯。”谢梧瑶强笑,可那人不领情不见笑,谢梧瑶便又收了笑。
谢梧瑶倍觉压迫感,慌乱道:“那个,我给布布和木木送礼物来了。”趁没翻脸,她还是赶紧走人吧。
朱云劲伸手拦住了她,对外面吩咐道:“去西苑接两位少爷来看礼物!”外面的人应声去了。
谢梧瑶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没多久,她带来的几包礼物和两个小儿均被送到了。
两个小儿的容貌秉性皆承了母亲,貌美而机灵。谢梧瑶见了外甥,不由眉开眼笑笑,借着教小儿玩耍,避过那股子难堪。
两个小儿前两日才见了谢梧瑶一面,还认生着呢,但面生的小姨总好过他们那个冷脸的父亲,没过一会,两小儿便和谢梧瑶说上话、玩到一起去了。
都是她从民间收罗来的的东西,两小儿自是没玩过,谢梧瑶边教着他们玩,同时自己也玩。谢梧瑶带着两小儿在榻上玩得不亦乐乎,朱云劲则拿起一样,站一旁看着三人玩。
朱云劲拿的是翻斗竹板,红红绿绿的,不光小孩子见了喜欢,大人见了也稀奇,有点中国古代魔方的意思。谢梧瑶扬起笑脸,闪着一双亮眼睛,问他:“好玩吧?”
朱云劲未答,将手中竹板翻来倒去,脑海里却想起了几年前在秋苑那日:她翻着纸伞给大家算命,同样的表情,她扬着笑脸、闪着亮眼睛对他说道“你将来要当王啊!”
……
皇五子谢妃谢梧珏带着大丫环白薇白芍,亲自送两个儿子过来。
儿子被叫进书房,这是府里所有孩子中从未有的殊荣!现在王爷有三女四子,看来最被看重的仍然是她谢梧珏的儿子!谢梧珏昂首挺胸、喜气洋洋地来到书房院门前。
不想门外被内管家庆书给拦下,言爷只让乳母抱着公子进去。
谢妃一怔之下,仍含笑应下,嘱咐两位乳母小心看顾公子。
看着两位乳母抱着儿子进去,没了身影,谢梧珏这才转过身来,已是嘴唇颤抖,泪水满眶。
白薇见了,忙上前扶住她,遣退其他人。白薇已做妇人装扮,她前年被收了房,月前才生下一子,养在谢妃谢梧珏的名下。白薇才出完月子,仍跟在谢梧珏身边服侍。
白薇握住谢梧珏的手臂,压低声音,焦急地劝道:“主子忍一忍,要从长计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