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威武伯谢生涛谢老太爷和谢老夫人心满意足，双双靠在软塌上，话着日间的笄礼。

老太爷微笑道：“一晃，珏儿都这么大了！老四最近有信吗？离家这都快有十年了。”

老夫人感叹：“可不是，若是老四在，该有多高兴。老四今年元月不是才来的信嘛，哪有那么快！”

老太爷点点头：“老四此番若能平安回来，这功劳可就大了去了，唉，若能赶在选秀前回来就更好了，还能就此为女儿谋个好姻缘。”

老夫人遗憾道：“唉，还得一两年，肯定赶不上，下个月选秀就开始了，只希望皇上看在老四辛苦为国的份上别曲着他的儿女！老爷看珏儿配谁是好？”

老太爷闻言骇笑一声，道：“普天之下，除了若干王府，还有众公爵府和侯爵府，之后才是咱们伯爵府，享着爵位的不下三、四十人，皇子的婚事岂容咱府随意挑捡的？！”

“听老爷这话口，咱府珏儿没指望了？”老夫人不悦。她精心培养大的谢梧珏，在京中大家闺秀里可是数得着的！

老太爷沉吟道：“前两番选秀因水难和战事取消，这回选秀主要是为了皇子们的婚事。大皇子、二皇子早已婚配，六皇子、七皇子年龄尚小，适婚的就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珏儿的婚事总跑不出这几位，皇子正妃的位子或许有点玄，但侧妃总是少不了的。”说得老夫人有些叹气。

老太爷笑道：“叹什么气！待皇子即位时，正妃和侧妃中谁被封皇后那可就不一定了，眼下要紧的是选哪个做夫婿！”

老夫人遂笑道：“可也是，老爷看好谁？”

老太爷压低了声音，道：“大皇子为宫女所出，身份不高；二皇子和四皇子同为先皇后所出，出身虽高贵，但二皇子沉迷于烧瓷玩物丧志，四皇子才入朝不久；三皇子为李嫔所出，又身有战功，不容小视；五皇子为先淑妃所出，身份亦不弱，也方入朝。这几个皇子中，三、四、五都有可能，六皇子乃贵妃所出，贵妃多年受专宠，倒是极有后劲，惜年纪小了些，这回不及婚配。”

老夫人沉思道：“依皇上历来重视血统的作法，几人中四皇子是最有希望的，不如使把劲将珏儿许给四皇子？再过几年，瑶儿也长大了，配六皇子，也不耽搁什么，说不定到时以老四的功劳瑶儿还能当六皇子正妃。”

“先看看，至于哪个皇子，回头再说。瑶儿是――？”老太爷问，他对这个孙女完全没印象。

老夫人笑道：“也是老四的，和廷玉双生的那一个，眉眼极美，将来只怕出落得比珏儿还美。这些年间，妾身有意睁一眼闭一眼，通过廷玉让珏儿和瑶儿和这几位皇子多交往，有了这等情义在，将来姐妹俩嫁过去，即便不是正妃，皇子们肯定不会亏待她们！” 老夫人说罢不免得意，引得老太爷连声夸她有远见。

“老四不在，苦了孩子，这几个孩子倒是争气，”老太爷首肯，忽笑道：“今儿我训了廷玉，那小子吓得够呛。”

老夫人看出老太爷喜欢这个孙子，嗔怪道：“老不羞的，没事吓唬孙子干什么！”

老太爷哈哈大笑：“玉不琢不成器。”

老夫人欣慰道：“幸好廷玉与四皇子、五皇子交好，将来无论珏儿嫁给其中的哪一个，念着这交情他们也不会亏待了珏儿，这可多亏了廷玉这乖孙！珏儿也是极懂事的，知道关心自家兄弟，前儿偷偷将廷玉给她银子的事告诉妾身，还不是怕廷玉学坏！”

老太爷拍拍额头，闲适地哼道：“银子的事，我嘱人打听过了，与四皇子和五皇子有关。廷玉这小子是个活泛的，不错，但要多敲打！”

老俩口又把七小姐、八小姐和九小姐的姻缘排了个遍，压根没想起问问当事人自己的意思。

……

十小姐及笄这天，雨一直下个不停，到了半夜，雷声滚滚，暴雨如注。谢梧瑶被雷声所震，睡得极不安稳，几世的记忆混乱交错，恶梦连连。

谢梧瑶被梦境魇住，于睡梦中哭喊个不停。

辛娘和鹌鹑披衣上前，怎么唤也唤不醒谢梧瑶。辛娘怕了，唯恐自家姑娘再陷入三年前那般昏睡，连忙让鹌鹑去找八少爷想辙。

八少爷谢廷玉睡得正酣，窗外雷声雨声充耳不闻。

鹌鹑披着蓑衣连夜叩打八少爷的房门，八少爷值夜的大丫环梅香很不高兴地起身开了门，听完鹌鹑说明来意，压低声音埋怨道：“少爷明儿还要去上书院上学呢，这般时辰少爷人过去了又有何用？鹌鹑妹妹不若去请示了二房出府请大夫！”总之，不肯放人进去惊扰八少爷。

鹌鹑急得没办法，顾不了许多，便喊了起来，惊醒了谢廷玉。

谢廷玉一听，连忙起身，慌乱间摔了一跤，被扶起后，心中不悦，一脚踹在梅香胸口，恨道：“若误了事瑶儿有个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梅香不敢再劝，忍痛含泪服侍谢廷玉穿衣。

谢廷玉开了这几年间不太常用到的书房内门，进了谢梧瑶的卧室，见妹妹满头汗珠，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心里便有些急了，忙上床将妹妹揽在怀里，拍着哄着，如此这般过了两三刻后，谢梧瑶除了偶尔身子惊悚一下，总算安静了下来。

屋内几人见了，皆松了口气。

谢廷玉挥退众人，搂着谢梧珏胡乱睡去。天亮时，雨歇天晴了，谢廷玉见谢梧瑶不醒，只好多旷课一天。大丫环梅香得命应下，压下心中不满，不得不去找小厮响茗先去上书院请假。

日上三竿，谢梧瑶悠悠醒来，想不通谢廷玉如何会在自己床上？

屋里屋外，辛娘出出进进，手拿菜刀和砧板在空中比划挥舞，口中念念有词：“天皇皇地皇皇，各路小鬼快闪退，我家姑娘回家喽！天皇皇地皇皇，各路小鬼快闪退，我家姑娘回家喽……”

谢梧瑶听得直发笑，心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妹妹清澈明亮的眸光和笑容映入谢廷玉的眼帘。谢廷玉点了下妹妹的鼻子，深深地道：“瑶儿，你谁也不是，谁也不能把你抢走，你就是、你只是我谢廷玉的妹妹！”

谢梧瑶困惑不解，倒也没说什么，反手抱住谢廷玉，兄妹俩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