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没有鸡盒的。”
“哦呀。”少女的手中捧着一个蜂蜜的玻璃罐,那罐子乍看之下是空罐,其实底层有大约3厘米的木屑,“什么吃的带盒子?”
发现店员一脸不解,少女忙补充道:“我想要盒子。”
年轻的点餐员依旧感到困惑。而排在后边的一个男性面露不悦,显然是对眼前的女生迟迟不能点完餐而烦躁。那女生穿着件土黄色的外套,个子小小的,外套却大了一圈。
吃吃吃,就知道吃!男性心想。他完全不能理解一个人大清早怎么会想点油炸的鸡盒。
“哦,对了,那个儿童套餐……”
“儿童套餐现在有的。”店员咽了咽口水。
“盒子有的吗?”少女盯着看板上的方盒。
“有的。”
“等一下,我看看玩具。”抱着玻璃罐的女孩侧移了一步,来到旁边的玩具橱窗前。她第一次吃快餐,以为玩具的款式是可以随意挑的。少女完全没有发现其中一款的下方贴有“今日款式”的标识。
少女回去时,发现身后的男性已然上前。
“先生……那个……”点餐员踌躇道。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男性没有看一旁的初夏,自顾自地点餐,而少女则略显委屈,随即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初夏最后成功地拿到了自己的儿童套餐,套餐的饮料是牛奶。其实她非常想喝可乐,但万一早餐没有可乐,既会给点餐员造成困扰,也会让后面排队的人不耐烦。
果然要出来锻炼一下的!少女思忖。
高中生坐下后,心中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她迫不及待地取出玩具,将它拆开。
将初夏挤出队伍的男性恰巧坐在斜侧方,他看了一眼刚才前边的麻烦女生,惊讶地发现那少女非常漂亮。而一般来讲,像这种背书包的高中生即便年轻,但由于学业压力,神态呆滞、体态不正的人大有人在。
而初夏的举止行为则如同一个成熟的社会人一般自然,用餐时没有学生那样的狼吞虎咽,也没有职场女性那种刻意的修饰。
男性想着拿出手机拍一下这个学生——他近期比较迷恋一款问答类的app,若拍下照片,他就能回答诸如“一个普通女生能有多漂亮”之类的问题了。
当然,她所穿的土黄色的外套是一个明显的减分项,不过仅限于背影,此刻男性从正面观察,在少女的衬托下,他竟觉得这件外套有些可爱。
少女最终将玩具挂在了书包的拉链上,随即她四处张望,看见了别人桌上也有未收拾的托盘,她才捧起玻璃罐头起身。期间,她的目光跟那位男性·交汇了一下。
“挤人”男故意没有回避视线,想着若是被少女瞪一下,他内心翻滚的愧疚之情还能缓和些许。可惜初夏只是将罐子抱在肚子前面,接着脚步略快地走开了。
“盒子。”
“嗯?……哦呀!”初夏转身去拿忘在桌上的纸盒,再次经过男性的时候,她轻声道谢,最后她以更轻的声音说了声“对不起”。
于是,男性心中的愧疚感不仅没减,少女最后的道歉更是让他感到窒息。他心中祈祷着对方至少要是个高中生。
光从初夏的外表来看,很难看出实际的年龄,尤其是女孩个子不高,眼睛又大大的。
万一女孩仅仅是名第一次点餐的初中生,那男子都想狠狠掐一下自己的大腿了。
这个男子吃下了主食,咖啡则吮·了两口,便盖上盖子前往公司的路上。不料他一出门,没走两步,双眼又被那个书包上挂着玩具的女生给吸引了:
只见初夏蹲在角落,身前放着玻璃灌和敞开的儿童餐盒子,盒子上印着超级玛丽的英姿,而她书包上则挂着“桃子公主”。
粉色的连衣裙应该会很适合她的吧,为什么要穿土黄色的呢?男子思考之际,手中的咖啡杯一歪,液体溢出来几滴。
“哇!”少女一声轻叫了一声,随后身子一向前,跪倒在地上。她的双手包住了什么,姿态与抓蟋蟀的小男生如出一辙。
“要帮忙吗?”男性将“赶去公司”先放在一边,蹲在了少女的边上。他的视线立马被少女外套的敞口给吸引了——当然,并非是乳沟之类的东西。
少女的锁骨,以及外套里边、白色雪纺衫的褶边都让他的眼前一亮,虽然没有什么刺激性的东西,但他心中的满足感却比夏季看到女同事弯腰更加强烈。
“盒子侧过来。”
“这样子吗?”
“对的,开口再冲着我……呼呼,好痒。”少女笑了一下,随后继续道:“再靠近一点。”
终于,她将按在地上的手松开一个小缝,一个淡黄色的毛球窜了进去。初夏随即将盒子小心地放正。
“仓鼠吗?”
“是的,谢谢你。”
近距离地和少女目光接触,刚满三十岁的职场男性找回了自己学生时代、面对喜欢女生的极度紧张感。好在男子已摸爬滚打许多年,调整了呼吸后,他问道:“放玻璃瓶里面不好吗?”
初夏从玻璃瓶里取出数颗坚果,放在了套餐纸盒。男子探头一看,那小仓鼠颤抖不已,却一个劲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东西。
“要做火车,所以就……”或许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少女没有把话说完。由于火车上不让带宠物,初夏才想出了用盒子装的办法。
所以没穿校服吗?男性这才发现少女没有穿着校服,“你是高中生吗?”
正常来讲,一个学生不会在这种时间段独自乘坐火车出行。
少女猛地抬起头,两眼发光,“我像是个大人?”
“有点吧。”见初夏情绪激动,男子自然不会不识趣地说“初中生”这样的词……
安顿好“粟粟”后,初夏来到了进站口。
蜂蜜罐头已然盖好盖子放进了书包里,而少女一手提着“m型”抓手的纸盒,一手攥着车票和身份证。
粟粟是一只淡黄色的仓鼠,一种神奇的生物。就年龄上来说,它比初夏小不了几岁。毕竟小仓鼠的名字就是口齿不清的小初夏给叫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粟粟的原因,初夏在小学的时候总管老鼠叫老粟,直到快毕业时,才有一个男生指正出来。
与此同时,初夏的父亲正在公寓的楼下手刨泥土,将第五代“粟粟”埋葬好后,父亲如释重负……
一代粟粟大概活了两年多,一天它一动不动。父母都知道这一天终会来的。
还未上小学的初夏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好好地照顾宠物,如今她则要面对仓鼠之死。
父亲的心里似乎提前体会到了初夏的难受,然而他依然故作平静。他心里则打算给女儿买只小猫咪。毕竟两年前,小女孩想要的是猫咪,而为了验证女儿的决心,父亲特意先给初夏买了只更易饲养的仓鼠。
“小夏,粟粟它老了……”
“一点都不老的!”初夏自然也发现粟粟一下午没动,但她坚持认为仓鼠是在睡觉。
第二天小初夏依旧这么认为,但内心已经十分动摇。
第三天,女儿的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过来,问父亲是不是家中有老人离世了。而那时,粟粟的尸体仍旧在女儿每天都会清扫的小笼子里躺着。
“小初夏哭得都在发抖,要不你把她接回来吧。”
“家里没什么大事,老师你告诉她要坚强,小夏会听话的。”
挂掉电话,父亲坐在办公室里,眼泪不觉流出来。正好领导途径,想要找他商量事情,不料正好撞见其擦拭眼泪的一幕。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有什么困难尽管讲,别憋坏了。”
“真的……”
“没事”未出口,父亲的脑海中晃过女儿用棉棒给粟粟清洁的温馨画面,强摆出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哭丧的脸。
于是,他被领导责令出去散散心,今天别回公司了。
父亲最后挑了半天,买回来一只淡黄色的仓鼠……
父亲至今还记得眼睛肿肿的女儿回到家,不去看仓鼠笼子。到吃晚饭时,她听到小笼子里传来动静,她从椅子上跳下来,一个没站稳趴到在地;爬起来以后,急着迈步,又跌到了。
那时父亲又想哭,当女儿提着笼子来到他的身边时,他硬是睁大了眼睛,一点湿润马上就风干了。
“爸爸,粟粟它瘦了。”初夏沙哑道。
“……”
“但很有精神。”
“不是挺好吗?”
“会不会是回光返照啊,呜呜……”
父亲听了女儿的成语用的恰到好处,他抬起头,赞许地望着妻子,随后他笑道:“可能吧。”
“粟粟它瘦了一圈,呜……爸爸救救它……”
当然,二代粟粟很健康,小初夏开心过后,便严重怀疑回光返照这个词是不是一个问题成语。
随着初夏年龄的长大,父亲给历代粟粟定了2.5年的存活目标,未过2.5年仓鼠死去,父亲便想要让女儿接受这份伤痛。
无奈的是,在女儿的细心照料下,每只粟粟都能顺利活过2.5年。于是在2.4年的时候,父亲就要去花鸟市场买只淡黄色的仓鼠,对照现任粟粟的状态,喂成合适的大小——基本就是微胖。
替换以后,女儿会说粟粟换毛了,而父亲则要偷偷给前一任粟粟养老送终……
检票时,员工先是注意到身份证上的照片,接着抬头看了一眼少女。虽说他能算出女孩已经十八了,但他仍旧忍不住问道:“妈妈呢?”
“妈妈……”之前以为自己终于像大人了,少女怎么会想到现在自己没有梳双马尾,也没穿粉色的衣服,却会被问了“妈妈在哪”。
“我一个人出来的。”她想自信地说出来这句话,声音却犹如偷跑出来玩的小孩子似的。
过安检的时候,初夏手里仍旧提着纸盒。
“打开来看一下。”大叔说道。他并非怀疑少女自己会带什么不好的东西,但不法分子借用这类看似最无害的群体,意图带入什么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发现少女为难地表情,大叔心里更有了把握。
结果当他看见里面的粟粟和少女快流出的眼泪,大叔俨然变成了一个大恶人,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放初夏和粟粟进去了。
“哎,生女儿多好啊。”望着少女背着书包的背影,中年人不由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