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懊恼极了,拨通父亲的电话。
手机里却响起了公式化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怎么会关机呢?
陆锦的心里生出一丝疑惑。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的手机从来都不会关机,父亲说过,关机意味着断了彼此的信任和联系,也是一种不尊重的表现,是商场大忌。
心里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退了房,便拦了辆出租车往陆宅赶。
才刚上车几分钟,陆锦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公式化的声音:“是陆锦小姐吗?”
她应了一声是。
“位于东海岸您名下的那套私人别墅已经被查封了,我是打个电话来通知您一下。”
“你说什么?”一大早就听到这样的消息,陆锦不禁惊愕的睁大了眼。
但对方并没有给到她想要的答案,便直接把电话掐断了。
怎么会被查封,难道她的预感是对的,爸爸妈妈真的出事了?
陆锦准备再打一下父亲的电话,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余光看到来电显示是爸爸,她忙不迭的划下接听键。
“小锦,是你吗?”电话那头传来了爸爸的声音,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但却让陆锦莫名的有些心慌。
想起刚刚接到的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陆锦试探的问道。“是我,爸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锦,爸爸以后可能都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和她说的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让陆锦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爸爸,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无论发生什么,小锦都和你们一起扛。”
“我们的小锦长大了,要结婚了。”陆父突然提及了她的婚事。
陆锦闻言,眸色却是一暗。
这次回国,原本就是打算和阿年举行婚礼的,日子都选好了,她没想到会在婚礼前发生那样的事情。
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意。
婚事只怕是要告吹了。
“小锦,小锦。”电话那头的父亲,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陆锦回过神来,泪水再次落了下来,她强忍着情绪:“没,没事。”
“好了,不说了,爸爸还有事。”
“爸爸。”满心的疑问还没有问出口。电话就断线了。
紧接着再拨过去,父亲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的状态。
“司机,麻烦你现在送我去陆氏集团。”陆锦对司机说道。
“什么?小姑娘,你要去陆氏集团?”司机一听她要去陆氏集团,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对,现在就去。”
“小姑娘,我刚刚才从那条街过来,现在陆氏集团大楼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司机不知道陆锦的身份,作为一个路人,好心的提醒她。
陆锦神色一凝,一定是陆氏出了问题,尤其是爸爸刚刚那一通电话,让她担心到了极点。
“司机,麻烦了,我必须去一趟,陆氏集团是我爸爸的公司。”
“啥?”司机闻言,直摇头道:“不行,那我就更不能送你去了,现在陆氏外面全是要债的,我要是把你一个小姑娘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全是要债的?
陆锦感觉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在她的印象中,陆氏一直是良性发展的企业。
在香都虽然算不上是顶级企业,但也是属于中上游的企业了,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这样,陆锦着实想不通。
司机也是一片好心,不想她去淌这个浑水,但是爸爸妈妈还在那里,她如何能置身事外,最后司机也拗不过她,只好将她送到了陆氏集团前面那条街。
靠近陆氏的那条街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拉着横幅维权的债主们一直在陆氏的大门外叫嚣。
“陆氏企业没良心,还我血汗钱。”
“陆远山你这个吸血鬼,还我血汗钱。”
“陆远山是个畜生,连我爸妈的养老钱都骗。”
那些难听的谩骂声传进陆锦的耳朵里,令她分外难受。
从人群外挤进去。
陆氏的旋转大门用泼红的油漆写着‘欠债还钱’四个大字,到处散落着鸡蛋壳,还有青菜叶。
很明显,这些债主是有备而来。
陆锦更加担心爸爸的处境,想要进去陆氏,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对不起,不能进。”
“你让我进去。”她气急败坏的去推保安:“我要进去找我爸爸。”
“对不起,顾总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进。”保安就是不让陆锦进去。
现场一片混乱,人群拥挤,声音更显嘈杂。
他们的目光全都望向了陆氏集团的顶楼。
陆锦心里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了那个站在33楼天台上的父亲。
她神色大惊:“ 不要!爸爸!不要!”
那声爸爸在这群嘈杂的声音中格处特别,陆远山低头,便看到了人群里的陆锦。
是他的女儿小锦,陆远山老泪纵横,没想到与女儿六年之后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永别了,我的女儿。”他用唇型轻飘飘的说了几个字。
还没有传到陆锦的耳朵里,便被风吹散了,可是陆锦却是看懂了,
她眼泪止不住的落,声嘶竭力的喊道:“求求你不要,爸爸,不要丢下小锦,不要。”
她的声音那么无助,在这一群催命的魔鬼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你倒是跳啊!陆远山,你就是没种,你根本就不敢跳,因为你怕死。”
“对,陆远山,你欠了我们那么钱,你就算死了,我们也要把你的尸体挖出来,让你死了也不得安宁。”
......
陆远山终是没有听到女儿无助的哭喊,闭着眼睛纵身一跃,他的生命便定格在了这一刻。
陆锦看到父亲落下的那一刻,想喊已经喊不出声了,巨大的悲伤朝她袭来,一浪高过一浪。
随着陆远山的纵身一跳,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是她,刚刚是她在叫陆远山爸爸。”
霎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陆锦的身上。
此时的陆锦完全沉浸在了父亲身死的巨大悲痛中,外界所有的声音都与她无关了。
“父债女偿!父亲死了,就该女儿来偿还。”其中一个人推了陆锦一把。
陆锦随着力道机械的动了一下,但那双眸子再无半分明亮的色彩,顿时灰败的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喂,听到了吗?”又有人推了她一把:“父债女偿,你打算怎么办?”
接着,你一把我一把那些吃人的手便将陆锦推倒在地上。
这时,她才稍微有点反应,那灰败的眸子缓缓的看向面前的围着的人群。
他们低着头在说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到,只看到几百张嘴不停的在动,像是要吃人的魔鬼。
她起身又被推倒,起身又被推倒,明明离父亲坠楼的地方不过几米的距离,她却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满身狼狈,再也不是那个被娇养在父母手心的小公主了。
也许是她身上的那股气息太过死寂,竟没有再推她,任她朝那团软绵绵的尸体走过去。
她在尸体旁蹲下,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半天也发一出一点声间。
颤抖的想要感受一下父亲久违的体温,却连该碰哪里都无从下手,扬在空中的手停了半天,最终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蹲在原地,歇斯底里的抱头痛哭。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