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张秀春来到杜大山家的时候,刘月娥正坐在饶春花的床边,说着悄悄话呢。
“大嫂,你来了呀。”见到张秀春后,原本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刘月娥,立刻闭上了嘴巴。
“嗯。”张秀春进来后,便径自坐在了床边的一张小圆凳上。
“娘,你今天怎么样了?身体好点没有?”虽然不想搭理对方,但张秀春还是礼貌地问了句。
“咳咳……我的头疼得厉害,胸口也疼得厉害,就连喘气也有点费劲,哪哪都不舒服。”饶春花说着,又装模作样地呻吟了几句。
“这么厉害呀,看来得去找大夫瞧瞧才行。”张秀春顺着饶春花的话,直接接了下去。
刘月娥听罢,跟着说道:“是呀,大山也说了,娘的身子骨有点虚弱,得买点好东西补补才行。”
“弟妹,辛苦你们了。”张秀春微微一笑,这般说道。
想骗她们家的钱,饶春花这点道行还是太浅了,得多练练才行。
“大嫂,我和大山是这个意思,你们家现在手头紧,那就我们这边出大头,你们那边多少意思意思下就行了。”刘月娥又恬不羞耻地提到了这件事。
张秀春贤惠一笑,跟着滴水不漏地答道:“娘生病了,我们其实也很心疼。只是我们有心无力,身上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所以出钱这事,我们是真的没辙了。”
“但是我和大海商量过了,娘病了,我们也不可能坐视不理。这样吧,你们可以去找大夫开点药,先在那边记着账。等回头我和大海有空了,两个人给大夫家以工偿债,怎么样?”
以工偿债,是农村里一种较为常见的还债方式。有些人家里极其贫困,没有钱还债,那么就以劳动力抵债。
既然饶春花张口闭口说自己有病,那有病得吃药才能解决呀。张秀春宁可把钱亲手交给外人,也不想便宜了这一家子。
果真,饶春花听到这话后,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她根本就没有病,吃什么药呢?这个死张秀春,是在诅咒她身体不健康吗?
她要的是铜板,实实在在的铜板,仅此而已。没病没痛的她,怎么可能会去大夫那边开药呢?
张秀春对于饶春花的反应早有预料,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既然作为长媳,她这个时候该更加主动才好。
“娘,我看你的脸色突然变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没事,你在这歇着,我立刻去把大夫请过来。”说着,张秀春便快速往外冲去。
“不用了,我刚刚是一口气没上来,现在已经没事了。”饶春花见张秀春要去请大夫,立马制止道。
她本来就没病,要是大夫过来检查的话,肯定会发现她是在装病。
“不,娘,你的身子骨太重要了,必须得叫大夫好好看看才行。”张秀春根本不顾对方的阻拦,风风火火便走出了院子。
见她离开,饶春花狠狠地朝着门口方向啐了一口。
“这个该死的,一看就没安好心,竟然真的要找大夫过来。”
刘月娥担忧不已地问:“娘,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得好好装病呀,反正一会儿我一口咬定自己不舒服就行了。”饶春花气愤地说。
她怎么也想不到,张秀春竟然会这么积极,亲自去给她请大夫。
不得不说,张秀春的动作就是快,不过才一会儿,就把村里的赤脚大夫给找了过来。
这大夫今年五十多岁,他的草药卖得便宜不说,而且效果也好。虽然他没本事治大病,但村里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都会去他那里买点药。
“王大哥,你这边请。”张秀春走在前边,而村里的王大夫背着个简陋的小药箱,跟在她的身后。
王大夫进来后,先把药箱卸下来,然后才给饶春花把脉。
“大夫,怎么样?我娘得的是什么病?”张秀春殷切地问道。
王大夫把手收回来后,表情有点疑惑:“她这脉象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生病的迹象。”
“是吗?那为什么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脑壳痛得厉害,额间还突突直跳。”饶春花不死心地说。
王大夫分析道:“那可能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了,所以才情绪不宁,导致睡眠不好。来,你现在把舌头伸出来,我检查一下你的舌苔。”
这王大夫在村里的口碑不错,饶春花无奈,只好把舌头给伸了出来。
王大夫看了饶春花的舌头一眼,皱眉说道:“你身体还算康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舌两侧发红,舌苔发黄,伴随着口干口臭,是典型的肝火旺。”
“不过不打紧,我前几天正好在山上挖了很多清热败火的草药,回头我捡两包给你就行了。”
张秀春听到这,又殷勤地问道:“王大哥,你这诊金和药钱怎么算?我娘说了,她们这边没钱看病,所以我和大海准备以工偿债。你家不是还有一亩田吗?回头我们就过去你家,把那田地给收拾好,怎么样?”
对于杜大海一家的事情,王大夫也早有耳闻。此刻听到张秀春这么说,心里头的怒火更是火冒三丈。
他根本没有搭理张秀春,而是表情澹漠地看向站在一边的刘月娥。
“侄媳妇,这诊金和药钱加起来,一共是五文钱,回头你叫大山送过去我家。”
这一家人真是活脱脱的吸血鬼呀,住着好的房子,穿着好的衣服,吃得好好的,竟然好意思说没钱看病,可真是不要脸哪。
张秀春强忍住笑意,真诚地说道:“王大哥,反正我和大海这几天没事干,要不我们去你家做工,抵消这笔药钱吧。”
王大夫看了看张秀春,又看了看饶春花,澹澹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家没钱呀,但你小叔子家有钱,他总不可能连这五文钱也拿不出来吧?”
“你们家现在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我又怎么好意思叫你们去我家以工偿债呢?我现在回家捡药,一会儿就把药送过来。”
说完,他便提着药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