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城,往下游几百里,便是天下闻名的浮云港。
此港口四海皆知,每天都有万千艨艟、远洋巨船,前来停泊,运转汇通各处物材天宝、珍奇异货,至于一般钱粮粟米,那更是数以千万计。天武盟庭在宫洲的总舵,便是坐落在此。
而这么大的一个巨港,城池自是比一般的要大不少,若有比较,那可是约有几十个白露城那么大,比秋水城,那也得好几个!
然而,世人所不知的是,在这宽广浩大的水港,东海浮云之滨,万丈深渊之下,却有一个比浮云港,大上百倍的水国!
河伯水神宫殿!
河伯曾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
东面而视,不见水端。
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
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吾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
秋水支流众多,大有数十。而比较起这万川归海,犹若心明百道,而自以为天下,所有都不如自己知晓大道来得多而境界高深!
北海神曾对河伯言道: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
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今尔出于崖,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
天下之水,莫大于海。
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
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
春秋不变,水旱不知。
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
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于天地,而受气于阴阳,吾在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
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
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不似空之在大泽乎?
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米之在大仓乎?
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
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车之所通,人处一焉。
此其比万物也,不似豪末之在于马体乎?
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
伯夷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
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
河伯得闻大道于北海神,后自此也境界大是精进,统御万川河流,也深得天地之正德,再而后,便是修河伯神殿于这东海浮云之滨,大河入海之万丈深渊,率万川生灵水精,与四海龙王御海中万族,世代交好,使之万类有序,修有正果,共沐少昊仙帝治下,天地同寿大道至德矣。
为此,此河伯水宫历经几千年修筑,几经扩建,规模甚至比东海龙宫都要大上几倍!
只是如今,天地大劫之后,河伯神,已经不在,此处多有萧条之感!
“北海若言:‘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看来此话说得不错。宫主可否赞同?”
先前夜里,被戾熊吵醒拉上山崖,去看凌夜诸人杀伐妖鬼的那个嗜睡少年,如今却是在这华丽无比的河伯神殿中,悠悠的品着香茗,对坐在对面的河伯夫人,不经意的说道。
“不知七公子,这次来此,有何指教?”
河伯夫人,容貌丽美艳,神裙仙饰,端庄秀丽,每多有河鲜珍贝之物点缀,母仪贤淑,对着少年七公子,客气客套的回问道。
嗜睡少年七公子,淡淡一笑,又品了口香茗,这才缓缓说道:
“我听闻,这河伯水宫几千年来,能者辈出,大道兴荣,飞升上界者数十,深得上界推崇赞誉,不知如今,大劫过后,是否可还留有些微河伯水神的真传?”
“不瞒公子,我这夫君呀,倒也留下了些仙家精妙幽微、博奥繁杂的术法,但是,天地大劫以后,灵根少有,确实没有再觅得,能够学有所成,得道飞升之精灵水脉!”
“哦?我听闻鲤儿公主,是河伯嫡传,想是深得河伯水神,多加怜爱教导,不知如今,可有飞升之预象,蜕化凡胎,化身成仙了?”
河伯夫人听到,七公子明知故问,不由有些微嗔:
“七公子?小女鲤儿,年龄尚幼,勉强化形,你前几日不是还亲自见过?她不是还帮助你们,安抚秋水河中枉死的水鬼,送他们往生去了吗?怎么?你这个化境数年的强者,还看不出来,小女现下,有几许仙元道行吗?”
“哈哈……宫主莫怪,我七弟这几个月,平日里就知道睡觉了。连完成宗上交代下来的任务,还是大都赖给了我们。”
一袭暗红色裙衣的妩媚女子,也幻化身影,来到此间,对着河伯夫人行了一礼,笑着赔罪,并说道。
易姓妖人亦是幻出身影,跟在暗红衣裙女子身后,一副阴森却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
“哦?那……那莫非是,小女帮主各位度化秋水河水鬼冤魂,出了什么纰漏?若真如此,还请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不要和年幼无知的小女一般计较!”
河伯夫人,看到妖媚的红衣女子,便有些无奈,皱了皱眉,好言说道。
“那倒没有,鲤儿仙法修为还是不错的。百里秋水河川,云雾重重缭绕,虽是有我们设下的大阵相助,但大都归功于鲤儿公主。如此可见一斑,鲤儿公主也是百年大劫以来,水族一脉,年轻一辈中,水元仙法的翘楚。”
“哦?这样啊。两位请就坐,个中缘由,想必还是事关小女,请两位说清楚一些为好。”
河伯夫人虽是无奈,但也不好作态,请两人就坐。水神殿中自有下人看茶。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宗主交代下来的任务,被外界打搅,这些凌天伪皇手下的爪牙,明的打不过,便放火烧了山林,害得我戾熊小弟,损失了太多妖傀……啊不,是损失了太多人手。本来鲤儿小公主愿意相助我等,可以降下秋霖,熄灭山火,但是,事发之时,小公主却没有了踪影。我等也是好奇,难道这河伯水宫,竟是沦落得如此背信弃义、言而无信了吗?”
易姓妖人坐下,却不饮茶,一副阴冷森然,面色阴沉的希望生出些事端似的,冷声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