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曾筠与张鹏翮一样,都是历史上的治河名臣。
张鹏翮在原有的历史上,主要活跃在康熙朝晚期与雍正朝早期,除了担任河道总督之外,后来在康熙朝升任吏部尚书,并任文华殿大学士,最终病逝与雍正三年(1725年)。
嵇曾筠则主要活跃于雍正朝,和张鹏翮一样,在河道总督之外,也升任过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最终病逝于乾隆三年(1739年)。
这两位青史留名的治河名臣,水利专家,没有因为此方世界历史走向的变动,而泯然众人,是金子总会发光,在刘汉帝国,依然极具名臣之姿。
薛蟠在与他们共事的过程中,在他们的身上,学到了许多。
张鹏翮和嵇曾筠,对比他们年轻了几十岁的薛蟠,也并不以晚辈后生相待,而是视为同道中人。
薛蟠年纪虽然小,但是做的事情,张鹏翮和嵇曾筠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有一些事情,即便是以张鹏翮和嵇曾筠的阅历,依然无法完全理解。
不过,只通过那些可以看到明确成效的事情,他们就能知道,薛蟠是一个做实事的干臣。
做实事的人,最欣赏的,自然也是同样能做实事的人。
薛蟠和张鹏翮、嵇曾筠打好关系,对他以后的前程,也会有影响。
太上皇万靖帝,和当今圣上永昭帝,都算是太平天子,因为刘汉帝国的基业,已经被太祖天隆帝、太宗宣武帝打造得非常坚实了。
刘汉帝国这些年虽然一直内忧外患不断,但是祖宗基业足够厚实,君臣也算相得,所以日子相对而言,还是能过下去。
尤其是永昭帝,虽然是意外登上大位,不过坐上皇帝宝座之后,也涌现出一番雄心壮志。
尽管目前,永昭帝在朝局方面,还要受到退居龙首宫的太上皇万靖帝的掣肘,无法尽展抱负。
但是对张鹏翮、嵇曾筠这样,有真本事,又能踏踏实实做事的肱骨之臣,今后势必还会重用。
这也算是薛蟠在官场中经营出来的人脉。
治河总督衙门有张鹏翮、嵇曾筠这两位水利专家、治河名臣坐镇,薛蟠没什么不放心的,南下巡视一圈,也没提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对张鹏翮、嵇曾筠来说,薛蟠只要把长芦盐政每年需为治河新策供应的两百万两银子,如数按时送到,就已经算帮了他们大忙,其他事情,不需要薛蟠再多做什么。
当然,除了银子,薛蟠送过来的食盐、咸鱼,以及各种书籍,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这个时候的大臣,一般都是身兼多职。
像张鹏翮,除了是治河名臣、水利专家,还同时是理学名家,对程朱理学、王阳明的心学,都有一定的研究。
这个时代的官员,基本上都同时兼顾着学者的身份,并且学问精深。
毕竟都是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出来的,没有足够的学识积累,很难闯过科举的独木桥。
薛蟠在这方面,就要逊色张鹏翮、林如海那样的真正的学问大家很多了。
好在,张鹏翮等人,并没有薛蟠在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方面不学无术,而看轻他。
薛蟠也没有知耻而后勇的意思,经书确实是读不进去,在作诗填词上也没有什么天赋。
幸好作为后世人,学识的精深程度,无法和这个时候的学问大家相比,但是要说知识的广度,薛蟠却有几分自信。
与张鹏翮、林如海闲聊的时候,天南地北、天文地理,都能扯上几句,不用担心没有话题。
这其实也是薛蟠攻略林黛玉、史湘云的法宝,对她们那些闺中女孩而言,薛蟠口中那些稀奇古怪的知识,自然更有吸引力。
且说薛蟠在永昭六年的秋天,南下巡视过黄河北向河道的修建情况,返回天津,本来是打算处理几天公事,便回京城去。
这次离京,不知不觉又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被外派到长芦盐政之后,因为还兼着崇文门税关衙门和煤务提举司的职位,所以薛蟠原本是打算,在天津公干一个月,再回京城一个月,如此可以两相便利。
但是,因为每年都要南下巡视一番黄河北向河道的修建情况,对治河新策的工程进度有第一手的直观认识,而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一次巡视怎么也要一个来月的时间,有时还会耽搁更久。
于是每次出京的时间,往往都会超过一个月,这使得薛蟠一年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能够呆在京城,三分之二的时间要在天津与黄河沿岸奔波。
如此一来,与姐妹们相处的时间,自然更少了。
虽然薛蟠在外边的时候,也会与史湘云、林黛玉等人书信不断,但是书信往来,终究比不上面对面的相处。
所以,每一次临近返京日期,薛蟠都会归心似箭。
这一次同样如此。
但是,往往越是着急,越会诸事缠身。
好不容易处理完长芦盐政积攒下来的公务,正准备动身返京,忽然有人来报,“大人不好了,我们船队的渔民遭到朝鲜国水军攻击,多艘渔船被掳走。”
薛蟠闻听,皱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下令,现在天气渐冷,北风日紧,海上风浪颇大,让船队休渔封船,等到明年开春再重新开渔吗?”
“大人的命令,已经照实公布下去,船队方面落实得很好,这次事发涉及的渔船,是在大人令下之前,就出海在外的,本来是要撒过今年鱼季的最后一网,便遵令休渔的,可是不巧,在渔场没有遇到鱼群,鱼获不多,船工们想着出海一次不易,不想空手而回,就往东多行了一段,谁知道这么寸,正好遇上朝鲜国的水军船队。”来人详细禀报道。
薛蟠问道,“我们的渔船被掳走几艘?船工都如何了?”
来人禀报道,“这次出海的,是两艘中型渔船,带着五艘小型渔船的小船队,遭遇朝鲜国水军之后,中型渔船调头不易,被率先截留,有两艘小船想要前去解救,也被一并擒获,只有三艘小船逃了回来。”
薛蟠又问道,“朝鲜国水军出动的兵力如何?”
来人禀报道,“据逃回来的船工所言,朝鲜国水军这一次可能是有什么大行动,所以水军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一共有大小三十多艘战船。”
薛蟠闻言脸上阴沉,跟着来人,急匆匆往长芦盐业公司船队的自有港口赶去。
来到港口,只是这里已经围满了人。
见薛蟠到了,众人自觉分出一条通道,让薛蟠得以来到里面。
里面是逃回来的三艘小渔船上的船工,他们一路疾驰而回,要把消息第一时间传回来,又急又累,一个个都面带倦色。
看到薛蟠,船工们都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口称“大老爷”。
薛蟠命人把船工们扶起来,扬声说道,“大家辛苦了!这次有劳你们这么快把消息带回来,请大家放心,本官绝不会弃自己人于不顾,朝鲜国的人怎么把我们的人抓走,本官就让他们怎么把人送回来!”
随即断声喝道,“保安队!”
早已经聚过来的保安队队员闻声,连忙齐声回道,“有!”
“集合!”薛蟠说道。
长芦盐业公司保安队虽然不是正规军队,却一直执行的是军事化管理,薛蟠这个直属最高领导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保安队,立即在各自小旗、总旗、百户的率领下,整理队列。
几百人排成横竖几个队列,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等队列齐整,最后由保安队总队长胡东,上前禀报道,“报告同知大人,长芦盐业公司保安队集合完毕,应到五百人,实到四百三十一人,请指示!”
少的几十人,是在各处执勤。
薛蟠见状,没有什么废话,朗声说道,“兄弟们,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安队成立的宗旨,就是护卫安全,现在我们船队的船工,遭遇朝鲜国水军无故扣押,如今生死不知。
“本官命令,保安队海军大队立即全副武装,全体出动,把我们的船工兄弟们,安安全全接回来,少一个头发丝本官都不答应!
“朝鲜国水军胆敢不从,水军营可以自行其是,使用一切必要手段!”
长芦盐业公司保安队只有五百人,后面建立的海军大队更是只有两百人,这么点人就算全员出动,也开不动几艘船。
所以,实际与保安队一同出动的,还有长芦盐业公司民兵团第二营。
长芦盐业公司民兵团,一共分了五个营,每营一千人。
第一营是主力战兵,此时也被动员起来,在保安队剩余人手的率领下,加强几大生产基地的安全保卫。
第二营则是由船队水手组成的海军,这次出动主要是为保安队海军大队开船,接敌后万一发生交火,并不需要他们亲自上阵。
所以,长芦盐业公司应对本次突发事件,一共出动了一千三百人,其中真正的战兵,只有保安队海军大队的两百人,和从保安队加派的一百名火炮手。
别看人数不多,但是火力却不弱。
这三百名保安战兵,每人都配置一长一短两杆自发火统,弹药不限量;另外还有一百门小口径火炮,弹药同样不限量。
另外,此次出动的几艘武装渔船,上面也配置了几十门大小火炮。
这样的火力配置,已经比天津左卫水军营的正规军,都要强上几分了。
朝鲜国水军要是不识相,长芦盐业公司的保安队,会给他们一个大意外。
就在保安队整装待发的时候,史鼎收到消息,急匆匆骑马先到一步,冲到薛蟠身边,满脸堆笑道,“贤侄,我听说,你这次要闹个大动静?”
薛蟠说道,“我们船队有几艘渔船,被朝鲜国水军无故扣押,此事若是没有一个交待,小侄无法面对这些船工家属呀。”
史鼎说道,“咱们自己人,不要跟我说这些空话,我早就看朝鲜国不顺眼了,只是我毕竟是正规军队,无令不可擅动,还是你小子机灵,搞的这个保安队,名义上不是军队,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立即做出反应,事后若是朝廷追究,也有言辞搪塞。
“我这次来,没别的事情,盐政船队成立以来,给我的天津左卫将士送了那么多海鱼,现在他们遇事,我们不能做事不管。
“正规军无令不可擅动,但是休假的将士自发行为,就没那么多限制了,我现在已经给水军营放了假,人我都带来了,等下让他们一起上船,一起给朝鲜国的水军的颜色瞧瞧。”
薛蟠组建盐政船队,本来就有情急之时,与史鼎的天津左卫水军营联合行动的预设。
只是当时想得更多还是防守,并没有想过主动出击。
这一次是突发情况,才有了主动出击的机会。
史鼎来天津左卫,可不是吃干饭的,面对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白白放过。
即便正规军队无法出动,但也要通过这样取巧的方式,让水军营的将士,参与到此次出击行动之中。
别的不说,像这样的实战机会,对天津左卫水军营的将士,就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
薛蟠其实也有些担心,只凭保安队的三百人和一营民兵,无法对朝鲜国水军形成震慑效果,现在加上天津左卫水军营的三千将士,本次出动的兵力,一下子就增加到将近四千五百人,可以自称“五千大军”了。
据薛蟠了解,朝鲜国的水军,总兵力也不过几千万把人,人数虽然略多,但是装备却要比保安队海军大队差很多。
而水战,对装备的依赖程度更高。
薛蟠对此次行动,拥有十足的信心。
史鼎看着自己麾下的水军营将士,脱下军服,换上长芦盐业公司保安队队服,分乘小船,分赴停靠在港口里的几艘大型海船,登船出发,心痒难耐,也想跟着一起去。
却被薛蟠劝住了。
薛蟠没有跟着一起去,是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在情况不明的前提下,不能以身犯险。
史鼎作为武将,一向有“富贵险中求”的觉悟,像这样打到敌方家门口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是难得的功劳。
只是,此次行动,毕竟只是薛蟠的自行其是,没有得到的朝廷的批准。
天津左卫水军营的将士,跟着一起去,还有“自发自愿”的借口,史鼎这样的一卫指挥使若是也跟着一起去,就不太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