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器坊的事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人们对其行为纷纷表示愤怒,而对那青衣书生则充满讶然与期待。
有不少女子听闻此事,纷纷想去宝器坊寻找书生,却不想他早已离去。
不过听闻此事的人都已明白,今日之后,宝器坊别想在江城立足,须知再大的产业,只要触犯民怨,便绝没有生存的余地。
而最开心的,便是那些常年被宝器坊打压,只能生活在阴暗角落中的小作坊。
此刻若非忌惮巨鲸帮的权威,恐怕早已锣鼓喧天。
而给予宝器坊毁灭性打击,拯救小作坊于水深火热中的秦修,正与林慧淡然走在云河边上。
此刻天色渐晚,河面有一缕微弱的余晖,片刻间被那翻涌的浪花吞灭,天边也早早的挂上一轮圆月。
河堤两岸凉风习习,不少人趁着这个时候出来走走,有在岸边互送礼物的小情人,也有打着舒缓拳法的老大爷,还有几只大黄狗乱跑。
当然更多的还是背着夫人出来看热闹的男人,毕竟烟雨舫本就是男人向往之地,往日能见到一眼便兴奋至极。
如今烟雨舫竟打破常规的连出三次,消息一经扩散,江城许多人都出来看热闹,猜测到底是哪位大人物,竟有如此大的面子。
任由凉风吹动发丝,秦修忽而站在河边,从袖口中取出一样事物,递到林慧面前,“先前没让你买珊瑚簪子,看看这支怎么样?”
旁里有女子噗嗤笑出声,眼见秦修和林慧望向她,立刻面颊发红的说道:“你这书生送礼也太不走心,这样的簪子也送的出手?”
女子捏着郎君刚送的玉青花簪子,忍不住微微扬起下巴,抱着身边男子的手,对林慧说道。
“妹妹生的如此美丽,那簪子压根配不上你,这书生根本配不上你。”
“你瞎说什么,别人家的事莫要多管。”
男子把女人拽到身后,朝秦修露出歉意的笑容,拱手道:“兄台抱歉,她就爱管闲事,谁都要说上两句,别介意。”
“无妨。”秦修轻笑摇头,看着手中的簪子,他这支簪子品相确实不佳,像是用杂铁打造。
簪体有扭曲的痕迹,像是小孩的涂鸦,簪头更是不堪入目,仅仅拉出线条,勉强能看出是朵花。
见林慧看着簪子不说话,秦修也没打算坚持,笑道:“无妨,这簪子确实有些丑,你戴的确不合适。”
“你给我。”林慧伸手抢过簪子,这才发现有些心急,面颊微微发烫,道:“送出来的礼,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旁边的女人见状,顿时忍不住扶额,拉着男人离开,嘴里嘀咕道:“没救了,这么漂亮的妹妹,真是可惜。”
簪子入手微凉,林慧用它在手指间转动,忍不住问道:“你是在哪里买的……这种样式的簪子?”
这簪子的模样实在简陋,就连林慧都忍不住好奇,到底哪个店家敢把这种残次品拿出来售卖。
秦修剑眉微微挑起,随后轻笑道:“你运转灵力注入簪子试试。”
林慧半信半疑的看了眼秦修,旋即运转起微薄的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流进那模样简陋的簪子中。
嗡!
冰凉的簪子忽而颤动,像是拥有生命,林慧吓的差点扔掉,不可思议的望着簪子。
原本灰白的簪身,竟是在此刻流淌微光,内里浮现道道脉络,好似人的经脉。
而且以中线作为划分,左侧是金灿灿的火焰,右侧是湛蓝的冰晶,两种微光于簪头交织,衬托着尾端的花心,看起来分外美丽。
“这是?”林慧见到簪子这般模样,不禁想到秦修炼制的飞剑,顿时惊喜的问道:“你是在炼制飞剑时帮我炼制的?”
“当时有多余的边角料,顺手便炼了这支簪子。”秦修没有多说,转身走向小院,接下来该去赴宴了。
林慧悄然撤回灵力,那簪子又变得极其普通,她小心的将其戴到头上,嘴角忍不住扬起,小步跟上秦修的步伐。
……
烟雨舫,昏暗的房间中,烛火摇曳。
陈立面无表情立在窗前,望着缓缓爬上云层的圆月,道:“这么说来,那秦修已经入了司使的法眼?”
房间阴暗的角落中,扭曲狰狞的影子投射于墙壁,只见一只乌鸦正俯首吃着什么,摇头晃脑,满足的说道。
“区区筑基初期,不过钻了大阵的空子,哪里入的了司使的法眼?”
另一只乌鸦抖了抖羽毛,将血淋淋的肠子叼进嘴中,咧嘴冷笑道:“你只管放那书生进来,让我等饱腹一顿即可。”
“不管那秦修筑基初期还是中期,我已在舫中备好大礼,只要他敢踏入舫中,定叫他有来无回!”
陈立眼睛眯成一条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帮主做出这种动作,定然是对某人动了绝杀的心思。
纵观巨鲸帮成立到现在,但凡是被陈立盯上的,哪怕是好运逃出江城,也会被抓回来剥皮去骨,丢进妖魔窟中。
房间中又是一片寂静,陈立望着不断进入烟雨舫的人流,微微点了点头,今夜能上烟雨舫的,都是他巨鲸帮精锐中的精锐。
砰!
房门陡然被推开,一道人影踉踉跄跄的冲进来,仓皇道:“帮主不好了,宝器彻底坊完了!”
来人正是马掌柜,此刻急得大汗淋漓,面色煞白,一脸沉痛的望着陈立。
陈立听着马掌柜的话,心情忽而变得沉重,问道:“怎么回事,什么人敢对我宝器坊下手?!”
他心中闪过几个重要人物,但很快又一一否定,那几位是江城权力巅峰的人物,倘若真要对付巨鲸帮,定然是雷霆之势。
绝不会如此轻率的去动宝器坊。
“是一个名叫秦修的书生,他今日来到宝器坊,先是借着林家二小姐的身份……”马掌柜不敢有丝毫隐瞒,立刻将经过和盘托出。
陈立马掌柜的诉说,冷峻的面孔没有表情,但那双眼眸却越发锐利,像是盯上猎物的鹰隼。
“桀桀,这书生颇为有趣,我倒是有些期待他今晚的表现。”角落中乌鸦眼眸发红,带着丝丝贪婪的味道,犹如闻见美食。
“我忽然想起来,那书生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您。”马掌柜看了眼角落中的乌鸦,立刻觉得灵魂都在颤栗,连忙收回目光。
陈立面无表情的问道:“什么话?!”
“那书生说,宝器坊是他送您的第二件礼物,第三件礼物会在今夜亲自送来。”
马掌柜望着帮主冰冷的面颊,已然能够预见,今夜这烟雨舫必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陈立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明白,你下去吧。”
马掌柜点头称是,转身朝房门外走去,然而未走出几步,其身躯陡然化作赤红,金黄色火焰照亮浑身筋脉。
“这是怎么……”马掌柜话还未说完,其身体陡然扩张,像是装满岩浆的气球,骤然爆炸开来。
房间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进食的两只乌鸦都抬起头,注视着那满地的岩浆。
“这书生越来越有意思了,桀桀。”片刻后,一只乌鸦轻笑,扑棱着翅膀飞来,只见其尖锐的喙忽而张开。
那凌乱的岩浆便化作细流,纷纷没入乌鸦口腹,待到将岩浆吞噬干净,其眼中暴露出无尽贪婪,“好精纯的力量!”
陈立眼眸森然,气血悄然波动,“我倒要看看,你这第三件礼物是什么?”
其转头望着烟雨舫下方,只见帮众精锐皆已入舫,各方后手也准备到位,森然道:“今夜定叫你忏悔先前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