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河街,柳家。
今日早有先生前来通知,说书院因瘟疫被破坏,目前尚在修复中,让学生们在家温习。
秦修自然并无不可,归元化阳阵的刻画已经到关键时刻,即便今日书院正常开放,他也会请假全力刻画。
金黄的阳光被茂盛的枝丫切割,洒落在书桌上形成道道光斑,光柱照亮空中浮动的尘糜,窗棂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秦修借着阳光,刻刀笔走龙蛇,在阵盘上勾勒出苍劲有力的纹路,此刻大半个阵盘都满是阵纹,只剩最后小部分没有补全。
说起来,阵法与符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前人观察天地脉络,找出其中规律后总结的纹路。
后人只消学会阵纹的排列组合,便能刻画出不同效果的符箓与阵法。
而符箓与阵法之差,主要有两点,首先是承载纹路的材质不同,符箓需得用上好的符纸,而阵法却没有这等要求。
阵法虽然大多以玉石为基,但手段厉害的修行者,在大地、山石、甚至是皮肤表面都能刻画阵法,并未有具体的载体要求。
其中主要的差异便在于,符箓需要有灵性的符纸激发,方能发挥出威力,而阵法没有这等要求,只要阵纹组合成功,便能自主聚集灵气。
第二则在于,符箓大多只能对生灵使用,更具有攻击性,手段更加单一,而阵法则不然,其不但有困阵、杀阵,更有聚灵阵,纳神阵,阵域……
总体上来说,符箓更适合单体战斗,阵法则适合大范围战斗,双方各有优势,并无谁强谁弱的说法。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间已是傍晚。
秦修放下刻刀,吹散玉盘上的碎屑,露出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成了!”
他将玉盘放在旁边,又从袖口中取出符纸,近来肆意挥霍符箓,他的存货也不多了,趁着这个机会,便将符箓补齐。
毕竟大战在即,秦修自然不可能打无准备的仗。
取出狼毫符文笔,再以收集的妖魔精血配合灵材制成墨,他驾轻就熟的画起符箓来。
考虑到此次的敌人是筑基中期,秦修几番思索之后,还是觉得攻击、防御都需要得到强化。
于是准备了三张陨星符、三张龟甲符以及两张灵愈符。
使用陨星符,可召唤一颗数百斤的陨石,具有强悍的杀伤力和爆炸力,若是趁其不备,也不是没机会伤到筑基中期。
至于龟甲符,能在身前撑起一道玄龟甲,以他三十年道行画的符箓,勉强可以抵挡筑基中期的一次攻击。
至于最后的灵愈符,则是治疗伤势,恢复灵气所用。
以秦修目前的修为,短时间画出八张符箓已是极限,此刻盘算着自己的手段,也算是有了些底气。
“小生能否突破筑基中期,凝练煌煌阳神,便看今夜了!”秦修吐出口浊气,只觉得心跳加快几分。
他日思夜想的阳神,终于在今夜有机会凝聚而出,到时定要乘风而起,肆意人间一番!
秦修抱元归一,掐出法决,将波动的心情逐渐平复,扫尽灵台尘埃,开始吐纳天地灵气恢复损耗的灵力。
待到他恢复至巅峰状态,便前往青云湖底斩妖除魔!
……
月朗星稀,大河涛涛。
灯火辉煌的烟雨舫缓缓行驶,楼船中传来女子的欢笑声、男人的呼喊声、以及粗沉的喘息声……
热腾腾的酒气溢散在寒风中,船上偶尔抛下些事物,有精致小巧的酒杯,也有镶金的象牙箸,更有某位娘子的红绣鞋。
沿河有男人撑着栏杆,探出上半身望着驶过的烟雨舫,道:“昨日初三烟雨舫才出行,今日怎么又开了?”
“或许是某位大人物亲临,连烟雨舫的主人都需客气接待,真是阔绰啊。”有人盯着红光摇曳的烟雨舫,心头仿佛有猫儿在挠。
烟雨舫以楼层为抬头,天地玄黄为字号,把整个烟雨舫划分为一百九十三个厢房,楼层越高,字号越前,便代表身份越尊贵。
叁层天字十三号房,腾腾酒气穿透屏风,喧闹声音不断,有女子正娇滴滴的为书生倒酒。
房间中红裙女起舞,身段妖娆,旁里还有位绿罗女,正吹箫相和。
“萧声清脆如高升流水,舞风柔美如绿柳抚风,接着奏乐,接着舞!”柳平安坐在案桌后,醉眼迷离的拍手称好。
他衣裳半开,用筷子敲着碗边和乐,微微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分外享受。
“公子文采斐然,烟儿敬你一杯。”柳平安身边坐着位女子,白皙如玉的瓜子脸,尖翘的下巴更显几分妖娆。
此刻眯起狭长如狐狸眼睛的眸子,红润的嘴唇轻咬,妖娆的依靠柳平安肩头,将酒杯递到他嘴边。
“哈哈哈,平安前夜还是个稚嫩少年,今日怎么如此开放,莫非是本性使然?”
“宋兄此言差异,只能说柳兄长大了,你看烟儿姑娘目光都快黏在他身上,想来前夜是极为快活的。”
房间中还有两名男子,右边那位身穿锦衣,有些微胖的少年,略宽的脸庞露出笑容,正是柳平安的同窗,徐宏松。
左边那位是个白衣书生,其面白如玉,虽然搂着身边的娘子,但却滴酒未沾,只笑盈盈的望着柳平安与徐宏松。
此人正是江城小诗魁——元礼。
浓郁的酒气颇为上头,让柳平安晕乎乎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暗忖道:“不知用功法能否解酒,今日如此快活,不能在这个时候醉倒。”
念头一动,柳平安暗自运转功法,顿时感觉体内有丝丝凉意,酒意瞬间驱散大半,心中惊喜不已。
“公子莫非要奴家一直举着酒杯?”烟儿姑娘露出个可怜的表情,软糯的声音让柳平安心头微颤。
“姑娘好意,平安岂会拒绝。”柳平安酒醒了不少,低头便要饮酒,却忽而看到杯中倒影,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杯中少年眼眶漆黑,面色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干裂的嘴唇满是血丝,浑浊的眼睛像是垂死老人。
“啊!”柳平安推开酒杯,任由酒水洒在桌上,体内微弱的灵气流转,下意识汇聚于双眼。
他抬眼巡视房间,只见本有些发胖的徐宏松,瘦的皮包骨头,跟他一样眼眶深黑,虚弱的不像话。
但徐宏松却不自知,搂着身旁的娇娘子,嘿嘿笑道:“平安你搞什么,烟儿姑娘的衣裳都湿了。”
柳平安没理会他,而是嘴唇哆嗦着,扫视房间中的女人,只见她们生着尖尖的黄耳朵,裙子里还有根毛茸茸的尾巴。
见到柳平安在看她时,露出个羞涩的笑容,不经意间露出尖锐的獠牙。
烟儿姑娘靠着他的胸膛,娇滴滴的问道:“柳公子这是怎么了,是奴家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
语气软糯,姿态妩媚,如果不是那毛茸茸的尾巴,柳平安会很乐意回答她。
他眼眸闪烁,讪讪笑道:“天色已晚,再不回家我娘该担心了。”
他把烟儿姑娘推开,手指颤抖的整理凌乱的衣衫,随后便要站起来,却被后者一把拉住。
女人探出娇弱的身子,朝柳平安吐出口粉红烟雾,随后撒娇道:“公子,莫要离开奴家嘛。”
“嘿,嘿嘿,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柳平安吸入烟雾,眼中清明不见,露出个痴痴的笑容。
他复而坐在酒桌后,肆意搂着弯弯姑娘柔软的腰肢,骤然挥动袖口,豪气云干的喊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