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街,戏场。
烟雨迷蒙的模糊了视线,那道挺立的人影骤然开裂,化作两半仰倒在地,鲜血如泉水翻涌。
秦修抖了抖衣袖,默然立在风雨中,望着男人的尸体,良久之后,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这男人早在被附身的时刻,就已经彻底死亡……
一道身影撞破雨幕,倏忽落在秦修身边,望见那地上的尸体,忍不住瞳孔收缩。
“你将他杀了?!”
白尘心满脸不可思议,男人虽然已经死亡,但残留的气息仍旧强大,绝非简单的筑基后期所能战胜。
若是让我单独对战此人,只有逃命的份,可是这秦修……白尘心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阵法的踪迹,“你这次又布置了什么阵法?”
打心底的,他还是不愿相信秦修能以自身修为,击杀如此强悍的筑基后期。
这大概是所有天才的心理,享受过人们的夸赞后,当出现一个更为厉害的天才,便会下意识的不认同对方。
秦修拱了拱手,笑道:“多谢白副使相助,小生并未使用阵法。”
“这怎么可能,林家宴会才过去多久,那个时候你还只是筑基中……”白尘心说着说着,猛然盯着秦修,震惊道:“你突破筑基后期了!”
秦修微笑颔首,“战斗中略有所获,侥幸突破。”
白尘心死死的盯着秦修,眼眸闪动好半晌,这才抱拳,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恭喜秦兄晋升筑基后期。”
这句话一点也不走心。
不远处的风雨中,于欢欢怔怔的望着书生的背影,忍不住捂住红唇,失声道:“肯定是我眼花了,那男人这么强,他怎么能……”
刚刚那男人的强大,他们都看在眼中,于欢欢常年接触白尘心和父亲,自然更加清楚男人的实力。
那是白尘心绝对无法匹敌的战力。
可是现在她却看到什么,方才完全看不上眼,甚至说他是银枪蜡头的书生,竟是一剑将其斩杀。
而且先前大家都在传,书生阵法造诣颇为厉害,也是借着阵法才击杀六大筑基后期,成就一世英名。
但方才书生根本没有利用阵法,而是以修为直接击败男人,若他是刚突破筑基后期,这天资着实有些可怕。
程火炎眼中的火焰有些黯淡,摇头道:“看来以后不能和秦兄约架了。”
他虽然自然天赋不错,但和秦修这种妖孽相比,却是相差许多,人总要有些自知之明。
“真是强悍的,尤其是最后的各种玄妙手段,以及那极致如丝线般的一剑。”李和风心驰神往,喃喃道:“也不知道他收不收徒?”
程火炎看了眼李和风,露出个欣慰的笑容,自从应千山死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眼中有了光芒。
他拍了拍李和风的肩,笑道:“秦兄人很不错,若是能拜他为师,也是你的福气。”
说罢,他纵身往前走去,道:“我们也过去,看看能否得到什么线索。”
眼见程火炎等人走来,秦修剑眉轻蹙,沉声道:“羽生柳还没死,这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说到此处,他拇指用力的摩挲食指中节,若是按照羽柳生的说法,这场游戏可才刚开始。
而且他言语间都在用林慧刺激自己……
得想个办法将其找出,击杀……秦修眼中寒芒闪烁,还有他先前所说的藏好些,是指在梦境中么?
雨势渐渐弱了,天空却始终阴沉,天地间狂风肆掠,倒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望着男人逐渐冷却的尸体,秦修摇头叹息,道:“小生还有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开,告辞。”
约摸一刻钟后,老旧的巷道中。
叁拾叁号房,秦修站在房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
“姐姐,阿爹怎么还不回来呀。”
“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我有些想以前的爹爹啦,你能让阿爹带我去见见他吗?”
……
小小的房间中,软糯的声音接连响起,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但听着后面那句话,秦修却是眉头紧蹙。
“以前的……爹爹?”
他伸手按在老旧的门锁上,那门锁瞬间应声而裂,房门中的景象浮现在秦修眼前。
穿着新衣裳的小女孩,翘着腿趴在老旧的板床上,正抱着只破旧的人偶,那也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年岁与她相差不大。
而随着房门打开,小姑娘眨巴着乌黑的眼眸,看向门外的人,好奇道:“你是谁呀,我爹爹还没回来。”
“我是你爹爹的朋友,他临时要出趟远门,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秦修露出个温和的笑容,目光在那只女偶上停顿片刻,眼眸渐冷。
“阿爹以前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小姑娘坐在床上,抱着那只破旧的女偶,问道:“能带上我姐姐吗?”
秦修沉吟少许,点了点头,道:“可以。”
小姑娘拿起兔子布偶,开心的笑道:“好耶。”
片刻以后,秦修拉着小姑娘的手,一大一小,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巷道中。
一只破旧的兔子布偶,静静的躺在板床上,黝黑的眼珠闪过一丝红芒,身躯竟是如活物动弹起来。
砰!
一簇金色火焰陡然升起,将那女偶包裹其中,片刻时间,便将其化作无数森白的粉末。
……
暗夜,秀娘山。
阴沉的乌云遮掩圆月,山风肆掠大地,老槐树上的乌鸦挥动翅膀,发出呱呱声。
而在老槐树下,血衣老妪靠着大树,手中的衣裳已经完成大半,“终于走到最后关头,也不知这件衣裳合不合身?”
她脸上浮现慈祥的笑容,忽而抬头望向山下,却见青衣童子蹦蹦跳跳的,朝此处赶来。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天空传来一道破空声,身穿天蓝色长袍,有着浓厚黑眼圈的男人落在老妪面前,正是羽生柳。
“法司使,你这手艺不错,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件衣裳?”羽生柳大步而来,笑着望向老妪手中的衣裳。
身后传来道童子声音,“你这搓鸟,又跑哪去厮混了?”
“我遇见个妙人,手段有些玄妙,正愁这段时间无趣,便与他好生玩玩。”羽生柳瞥了眼童子,道:“你这童子身真让人作呕。”
明明是个五十来岁的壮汉,竟然一副孩童打扮。
“好了。”
法司使停下动作,望着对面两人,道:“此次梦魇幻境,必须要我们三位司使支撑,你们也莫要大意。”
“可惜咱们的手下都被那书生屠杀,否则有七位筑基后期,定然能支撑到主人恢复。”
青衣童子面色忽然变化,生出尖锐的獠牙,眼瞳森寒如毒蛇。
羽生柳嗤笑几声,看向法司使,道:“虽然我影司使只管善后,但楼中出现如此大的变故,法司使总归要解释几句。”
“嘿嘿。”法司使皮笑肉不笑,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忽然从袖口中掏出一把鳞片,“不知道这个解释,两位可还满意?”
羽生柳定睛看去,只见那青黑鳞片闪着淡淡光泽,泄露出阴森诡异的气息。
“这些鳞片都有筑基后期的气息,这难道是?”青衣童子有些惊讶,表情立刻恭敬了许多。
法司使微微颔首,旋即将那鳞片甩向半空,冷笑道:“我奇物楼屹立多年,不知被京城那些人剿灭多少筑基后期。
“但这些看似巨大的消耗,也不过是主人几片鳞片的事。”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些鳞片纷纷化作青光,变幻成一道道人影,俱是散发出筑基后期的气息……
法司使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沉声道:“此次是主人恢复的关键,谁敢阻拦,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