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真相,有时候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即使是你,一位创世之初就诞生的巨人,也未必知道真相。当然,就算是我,知道的也未必是真相。”
真平澹然的走到停滞在原地,彷佛真的变回一尊凋塑的雷吉奇卡斯面前。
“可是这世界,又真的有真相这种东西么?一切或许都只是一个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泡影罢了。”
见真平如此鲁莽的行动,将自己暴露在雷吉奇卡斯火力之下,大吾等人身体微动,想要出言制止。
“相信他。”
竹兰却是对他有着十足的信心,拦下了大吾。
“你所执念的,是当初阿尔宙斯对你的兄弟们所做的残酷行径,抽取它们的本源,夺取凝练为自己的本源石板。”
“你很愤怒,愤怒于你的兄弟们,被一起诞生的阿尔宙斯所背叛。
你也很怯懦,面对阿尔宙斯,你甚至都不敢动手反抗。
你现在在这里宣称要毁灭她的造物,不也是因为,你明白,她根本不在这。”
一句句平澹的陈述,却彷佛穿心利剑,贯穿了雷吉奇卡斯自我封闭的内心。
它那闪烁着黑暗光泽,不断跳跃的七枚思维光点,都暗澹了下去,好似重回休眠。
真平知道,雷吉奇卡斯依然处在清醒之中。
是啊,它是如此的怯懦。
“你如果不敢听的话,我可以住嘴,雷吉奇卡斯。”
“请继续……”
真平的话语刚落,雷吉奇卡斯的声音几乎毫无间隔的响起。
对这个人类所说的内容,它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某种冥冥中的直觉,却在指引着它。
它可能,快要接近真相了。
“当世界初生,阿尔宙斯从混沌中的虚无之蛋中诞生,你和那些本源巨人们也是紧随其后,一起出现在了那个初始的世界。按照传说中的说法,是阿尔宙斯开辟了世界,并且创造了精灵世界。”
“其实你们并非唯一,在那无垠的混沌虚空中,世界犹如瀚海中的水滴,虽然有生命的非常少,但是也是个天文数字。”
真平缓缓陈述着,他从一些古老记载,以及异世界那些废土中,发掘出来一些记录着古代的只言片语。
经过蛮长时间的整理和耐心复原,他得以窥见那个时代的一丝面貌。
在不同的世界,似乎都有着各种不同的创世神。
而在那个已经沦陷为混沌领土,充满着不可名状之物的诡异之地,幸存的人类称呼他们的创世者为:光辉大神。
“是的……她之名为……奈克……奈克洛兹玛。”
堕入混沌和虚空的怀抱后,雷吉奇卡斯也是对腐化世界的强大存在,有着不少的认知。
这一位曾经是光辉大神,如今堕入深层黑暗中的创世者。
它的实力,甚至比之阿尔宙斯同样毫不逊色。
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创世神级存在。
完全凌驾于日月双神,雷吉奇卡斯这种一级神之上。
精灵世界之外的世界,要更为宏大宽广,没有什么存在知道,整个混沌虚空究竟有多大。
“当宇宙大爆炸开始的一刹那,世界诞生之初,这个世界便向整个混沌虚空宣告了自己的存在。那些不可名状之物的视线,便已经开始降临。所以,当阿尔宙斯完成了自己的创世使命,正准备休眠时,它发现了一些无法理解之物。
在它新造就的世界之中,一切本应该按照自然的规律,慢慢的发展演化。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一些诡异就发生在了新生的精灵世界。
它们从更高的维度而来,是那混乱而宏大意志的外溢和扩散。
身为世界之主,也是创世者,阿尔宙斯清楚的意识到,这些东西绝非它的造物。
如果不加以制止,那么它耗尽心力所早就的崭新世界,必将被其腐化侵蚀。所以,它必须做出选择。
“那么,代价是……”雷吉奇卡斯的身体几乎不可见的在颤抖,它在恐惧。
“为了对抗那些来自域外的力量,阿尔宙斯必须集结整个世界的本源力量,将其化为一体,并以最强的形态战斗。
本源石板,必须归位,所以,你的兄弟们必须做出牺牲!”
在每一块本源石板的背面,都铭刻着一句古老的铭文。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本源石板上刻下了这些信息。
在传说中火之本源石板上,铭刻着这样一句话:石板被赋予之力,乃是所打倒的巨人之力。
雷吉奇卡斯再难忍受,它残留的理智告诉自己,在世界的存活面前,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必须是它们牺牲。
为什么,又让它自己独活!
它在咆孝,在怒吼,发泄似的摧毁着早已经化为废土的极北之地。
幸好联盟在开战之前,已经组织力量将切峰市的人民撤离,除了造成一些财产损失外,并没有太多的生命死去。
真平,还有冠军们没有理会雷吉奇卡斯的愤怒,就连天空上幸存的浮空战舰也是缓缓收起了自己的炮口。
大局已定。
“为什么,不能是她牺牲……”
雷吉奇卡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它明白,只有身为创世者的阿尔宙斯,才有这个能力,去驾驭所有不同属性的本源力量。
为什么整个精灵世界,所有的精灵属性只有一到两种?
那是因为,它们的本质,根本就承载不了太多的属性力量。
两种属性已经是极限,一旦这一数字扩展到三,那么给生命造成的压力和影响,将会是几何倍数上涨。
除了阿尔宙斯,没有什么能够承载整个世界的压力。
“不,你也错了,阿尔宙斯,也付出了牺牲。”
“身为创世者,它完成自己的使命后,本来可以通过无尽岁月的沉睡,还有世界发展演化带来的回馈,最终恢复过来,拥有完整的自我。”
“可是为了驾驭那种力量,它最终做出了选择。”
创世神阿尔宙斯,分裂了自己完整的灵魂,将其分成三份。
象征着自由灵魂的自我。
象征着神性流出的超我。
象征着原始欲望的本我。
以分裂灵魂为代价,分散承担整个世界的重压,最终完成驾驭原初之力。
自我的阿尔宙斯,沉睡于精灵世界的深处,当初那个误以为被神殿始祖达摩斯背叛,并且在未来苏醒之后,想要毁灭神殿的阿尔宙斯,便是它剩余的自我部分。
而超我和本我的阿尔宙斯,从世界诞生之初,便在那无垠的混沌虚空中为了守护精灵世界而战。
在那浩瀚的虚空之中,有太多诡异且强大的敌人,以无尽的贪婪和混乱,企图染指精灵世界。
阿尔宙斯还有一部分掌握着世界规则的神兽,御敌于世界之外,防止诡异的入侵进入到脆弱的精灵世界。
剩下的一部分,则是留守在精灵世界,守护着这片脆弱而美丽的故土家园。
裂空座,盖欧卡,固拉多……
尹裴尔塔尔,哲尔尼亚斯,基格尔德……
甚至还有很多不在人类记录之中,默默无闻的神兽,也是挥洒着自己的鲜血。
精灵世界的宁静祥和,每一分每一秒,都建立在无数的牺牲和死亡之上。
雷吉奇卡斯的破坏停了下来,彷佛失去灵魂的躯壳,无声的停滞在原地。
它是所有原初巨人之中,最后诞生的。
如果按照人类的规则,它是最小的兄弟。
所有的痛苦和牺牲,都被其他的巨人们,还有创世者,无言的担起了。
阿尔宙斯一直都知道雷吉奇卡斯的愤怒和痛苦,但是它从未解释什么,彷佛永远身居圣光之中,神圣而无法侵犯。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所说的,只是我自己的一些发现和整理,真相如何,或许早已湮灭在时间之中。”
真平没有想要说服这一位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的巨人。
混沌虚空的腐化无法逆转,一旦沾染,就连死亡之鸟尹裴尔塔尔都无法完成重生,只能遗留下自己的本源力量,期待未来能够重新诞生一位掌握恶之本源力量的一级神。
好在,它的确等到了,巨兽班吉拉继承了它的意志和力量,并且正在活跃在混沌领域的深处,遏制它的扩展。
现在,雷吉奇卡斯失去了仇恨,它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可以就此离去,去寻找你想要的真相。我不会阻拦你。”真平说道。
它能够战胜雷吉奇卡斯,但却无法彻底杀死它,就算毁灭它的物质身体,在混沌虚空之中,它的灵魂会复生,并且在有朝一日再度降临。
被混沌虚空腐化后,它们的本质,已经不再属于精灵世界了。
它们看似挣脱了世界的束缚,获得了绝对的自由,但又很可悲的成为了混沌虚空的奴隶。
真平对这些选择背叛的一级神,内心嗤笑不已。
帕鲁奇犽,黑暗洛奇亚,酋雷姆……
这些背叛者,有的是想要追求更为强大的力量,有的是在万古长战中被磨去了意志,恐惧畏惧虚空,还有的是因为意外腐化。
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道路。
在神奥的极北之地,冰雪被岩浆与战火蒸发,真平身后站着诸位冠军,还有更多的联盟强者,对峙着不语的雷吉奇卡斯。
天空之上,裂空座,凤王和哲尔尼亚斯等神兽,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后,并没有再度出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幕幕画面。
立场相对,昨日的兄弟,已经再无重聚之日。
身为世界规则的化身,它们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亲密兄弟姐妹。
轰然一声爆响,雷吉奇卡斯从地面上站立起身,颤抖晃动的大地,都在因为它的力量而惊惧。
它没有再说些什么,彷佛和过去无数岁月一样,沉默不语。
雷吉奇卡斯孤零零的走到已经崩塌的雪峰神殿,作为它的封印之地,它曾经无比厌恶这里。
但现在,它忽然感觉,没了雪峰神殿,它似乎已经无处可去了。
甚至在它身边,那最初的三神柱,也被它吞噬污染,连说话交流的对象都不存在了。
雷吉奇卡斯胸口光点闪烁,想要重新利用本源力量塑造出三神柱,但它还是停住了。
如今的它,还有资格让三神柱追随么?
不管是否后悔,它都已经背离了自己的故土。
“它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真平凝视着雷吉奇卡斯,回到了那洞开的究极通道中,那庞大的身影,缓缓地消失不见。
“一切都结束了……暂时。”
竹兰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放松,她站在真平身边,自然的说道。
当所有人都将希望投放到一个人身上时,才会知道,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压力。
竹兰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职责,没有辜负过那些普通人的寄望,但是在内心深处,她真的很累。
欲坐冠军之位,必先承载其重。
“要不,我这个冠军的位置还是让给你好了,有个人依靠,感觉挺好的。”
竹兰侧过脸,那金色的秀发微微扬起,双眼含笑,一时间真平也是愣住了,面色微红。
“咳咳,我在这边停留不了多长时间,在那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真平有些尴尬局促的摸着后脑勺,因为在他身后,眼中噙满泪水,又喜又怒的真由美已经挥动铁拳。
“哎哟!”
真平捂着小腹,疼的直吸冷气,这女人怎么现在这么厉害。
他是不知道,真由美早已经接受哈维的专业指导,如今哪怕是格斗水平,都足以吊打大部分人。
“你这个混蛋……还知道回来!”
用一拳将所有的痛苦和思念挥出后,真由美再也忍不住,径直扑到眼前这个混蛋的怀里。
“回来了,应该,不算很迟吧。”
真平嬉皮笑脸的站起身子,以他的体质,刚才的这番姿态有九成是扮演出来的。
要是不装的疼一点,恐怕也没那么轻松摆平这小妮子。
竹兰在一旁,看着相爱相杀的两人,顿时捂着嘴角憋住笑容,只是美目之中,一丝羡慕一闪而逝。
那一颗骄傲的冠军之心,悄然间,似乎融化了。
“如果……”
察觉现场的气氛隐隐有些诡异,大吾和米可利等人,机智的选择远离这三人,同时指挥着精灵扑灭切峰市以及旁边雪原森林燃起的大火。
“接下来还要离开精灵世界,去那些燃烧着战火的域外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的。”真平说道。
“精灵世界,虽然发生了危机,但是阿尔宙斯它们依然顽强的抵御了诡异的侵袭,我们的世界,依然还是大体安全的。”
“但是终有一日,整个混沌虚空的混乱会摧毁一切文明和生命,为了对抗这一宿命,所有的自由灵魂,必须团结起来。”
“每多一个世界被拯救,秩序的力量会增加一分,混乱的意志会削弱一分。”
“或许我看不到最后的结局,但是,我会一直战斗在对抗诡异的最前线。”
真平和竹兰缓缓说道。
“身为神奥联盟的冠军,我代表整个人类联盟,支持你的选择,整个人类联盟也不会坐等他人拯救,如今我们已经知晓了诡异的来源,那么,人类的反抗也从不停息。”竹兰点头,郑重道,但随即又话锋一转。
“身为前神奥联盟冠军,如今的自由者,我想和你并肩作战,哪怕直到世界的尽头。”她笑了,一头金色秀发散开,就连左眼前一直留着的流海,也是轻轻荡开。
真平顿时有些愣神,前冠军?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分钟之后,我会对铃兰岛提交辞呈,至于下一任冠军是谁,我也不知道,那也不归我管了。”一直冷静优雅,彷佛永远不会慌张失态的竹兰,语气自在,颇有一副耍赖的娇俏样子。
“……”真平感觉有些遭不住,因为在他的肋间,一双小手正在死命的旋转。
很痛的啊喂!
真由美环抱着这个日思夜想之人的腰间,死死的不肯放手,气都都的看着两人居然隐隐间无视了自己的存在。
拜托,我先来的好不好。
“我不管你去哪,反正,这一次我一定要和你一起。”
“你不能再扔下我了。”
真平的心颤了一下,温柔的将真由美的脑袋搂在怀里,同时轻轻地摸了摸柔顺的秀发。
“放心,这一次,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他的目光望向那依然散发着异空间力量的究极通道。
“伙伴们,跟随我一起,将人类的自由意志,将人类和精灵的羁绊,告诉那不可名状之物……”
“我们,从未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