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傍晚,嘉州城门口。
虽是傍晚,嘉州城门口依旧人来人往,人群内,一辆灰蓬马车随着人流慢慢移动着,慢吞吞蹭了半晌,马车终是到了城内。
"师爷,现在怎么做?"叶乾赶着马车到一处偏僻小巷子停下,偏头凑近车帘,压低了声儿问里面的人。
孟晚舟掀了车帘,亦压低了声儿道:"别叫我师爷,咱们要低调!记住了,那位是言兄弟,在下是孟兄弟。"
坐在里边儿的言策轻轻挑了挑眉,不屑的哼了声,"低调?早先不低调,现在倒是会低调了?"
"既然大人这般说,那在下也没意见,叶兄弟,你还是唤咱们县令爷唤做大人罢,至于会不会引人注意..."孟晚舟笑眯眯的摸摸下巴,撇头瞧向言策,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一见她那样子,言策脸色便是一沉,想也未想,立即反击道:"孟无良!你身为师爷,虽无实职,终究代表着衙门,整日里不着五六,行为乖张,我瞧你极需要改造改造!正巧嘉州大牢里极空,你要不要去待待?"
"哦~在下明白了,只是大人啊,在下早已不是师爷,大人亦未再次聘请在下,在下这言行什么的,大人似乎无权过问啊。"她抵着下巴,摇头晃脑的叹气,语气里满满都是可惜的味道。
"你..."
车内,两人争得开心,车外,叶朗倚着双手靠在车辕上,懒懒望着天,权当听不见,叶乾面露无奈,频频苦笑,这二人一路上这类言语便没断过,无聊的一如孩童般幼稚,若是平常,他或有闲心听听,可眼下这时候,他哪有闲心听?巴不得他俩能安生些!现在他十分怀疑,他找他们的决定是对是错。
"孟兄弟,你与大人要玩儿,待会儿再玩儿可好?现在还是先确定下一步的计划吧。"叶乾忍了忍,终是忍不住出声。
"谁跟她玩儿了?"言策音量猛地拔高,剑眉倒竖。
"呵!"孟晚舟轻笑一声,道:"叶乾,待会儿你便出城,路上不得在客栈住宿,不得让人知晓车内有人与否,往京城方向,离嘉州千里之外有个小县,名'禹县';,当地有一家武馆,你去寻那儿的主人,叫他派人驾着这车去京城,记着跟他说,派三人跟着,路上若有人问,定要说是从清水县来,往京城去的人,做好这些,你便去渠县与我们会合。"
"师爷,你这般吩咐小的明白,只若小的去了,谁来驾车?朗儿自来是个没定性的,小的实在不放心。"叶乾皱眉,面露为难。
"大哥!"见他不信他,叶朗立马不乐意了。
"无妨,你去便是,车夫我已经找到了,他今晚便来。"孟晚舟道。
"是吗?既然师爷早有安排,小的遵命便是,小的定会尽快赶来!有劳师爷看着些朗儿。"叶乾抱拳,朝着孟晚舟深深一拜。
"行了。"孟晚舟伸手止了他,旋即下了车,将言策、叶朗亦唤了下来,"叶乾,你去罢。"
"是!大人保重!师爷保重!一路当心!朗儿,大人与师爷的安危便交给你了!"叶乾说完,驾着马车出了小巷。
"叶小兄弟,有劳你了。"巷子里,孟晚舟笑眯眯指了指搁在地上两个不小的包袱,朝叶朗道。
叶朗皱皱眉,瞧了瞧她干瘦的身体,再瞧了瞧言策'弱不经风';的样子,一手提了一个包袱往肩上一甩,小声道:"最烦你们这些人,本事没有,东西倒是多!"
他的牢骚,孟晚舟权当听不见,脸上笑意不减,朝言策伸手请道:"言兄,请。"
言策毫不客气,抬脚便去了前面,三人出了巷子,寻了个路人问了家就近的客栈住下暂且不提。
*
是夜,万籁俱寂。
客栈里早已没了人声儿,位于大街一方的屋顶上,不知何时落了一个黑衣人,那人半蹲在瓦片上,正掀了瓦片朝下望。
屋内极静,靠墙处床榻之上拱着一个黑影,此刻那黑影正有节奏的高低起伏着,瞧着颇安稳,黑衣人瞧着瞧着,不满的哼了声,他偏了头,似想了想,旋即搁下瓦片,轻巧跃下屋顶,摸去了那屋子。
'吱嘎...';
房门轻轻响了下,复又恢复寂静,床榻之上那人似有所感,嘟囔着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黑衣人打量了她一会儿,轻轻进了屋子,慢慢往床榻而去。
近了...
黑暗中,黑衣人勾了勾唇,自腰间摸出一物来,捏在手心里,他走近床榻边,轻轻伸手去掀那裹得紧紧的被子,刚一触到被子,便闻暗处一声轻笑,那一笑颇突兀,瞬间惊了他,本牢牢捏在手心的东西瞬间已是掉落在地,骨碌碌滑了出去。
"呵!白术啊白术,真是个贼骨头,大半夜的竟是摸到大哥房里来了。"
伴着这声儿,一缕光渐亮,白术皱皱眉,往光源处瞧去,正见得那本该睡在床榻之上的人倚在桌子边,裹着衣衫笑眯眯的瞧着他。
"孟晚舟,小爷只是路过!路过!"白术恨恨道。
"哦?路过?"她点点头,用脚踢了踢脚边精致的白瓷瓶,意味深长的笑,"我说,你这是不做贼,改行了?大半夜的拿着这瓶子靠近我的床榻,是何居心?"
白术脸色一变,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转瞬又偏回头来,掩饰般吼道:"那是我不小心掉的!与你无关!亦不是要对你如何!"
"啧!咱们不说这个,小术啊,你既来了,正好,大哥正愁没人驾车,你跟我们一起走罢,正好做个车夫。"她弯腰捡了那瓶,慢悠悠朝他走去,伸手递给他。
"车夫?小爷是做车夫的人?"白术一把捞过那瓶子塞进袖子里,不满的朝她哼哼两声。
"你先出去,大哥先睡觉,明日你再来,哦,对了,我们没马车,你明日一起带来好了,早点啊!"她越过他去了床边,掀了被子便滚了进去,完了笑眯眯的朝他挥挥手,一缩头便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
"你真是..."白术撇撇嘴,不满的嘟囔两句,转身出了门,出门前,顺便将那烛吹了。
屋里一暗,孟晚舟伸出脑袋瞧了眼,又笑眯眯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