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汉一脸担忧,孟晚舟笑了笑,小声安慰道:"无事,你忙去吧。"
老汉小心的往四周望了望,见往来的皆是熟悉的面孔,遂放下了心,再度回到灶前忙活起来。
见老汉那般谨慎,孟晚舟轻笑了一声,一笑落罢,她伸手摸上那搁在右手方的杂记,眸光不可见的一闪,桌上的馄饨渐渐凉却,她三两下吃了个干净,掏了铜板付给老汉后,她将杂记捏在手里,慢悠悠起了身。
大街上,行人渐多,孟晚舟沿着街边稀稀拉拉的杂货铺子慢悠悠的逛,不时的买上一两个小玩意揣进怀里,不知不觉间,沿街的摊铺已被她逛了个遍,怀里亦被不多的小玩意撑得鼓鼓的。
孟晚舟转身,意欲往回走,刚行几步,前方突地急步走来一个褐衣老者,老者半垂着头,似乎并未注意前方的人,恰在此时,她身旁走过来一个妇人,孟晚舟躲闪的身体猛然僵住,便是这停顿的一瞬,褐衣老者已是直直撞了上来。
"唔..."
老者身量不高,力气却不小,他这般撞过来,正正撞到她的左肩头,孟晚舟只觉肩头一麻,一丝轻吟已是溢出嘴角。
"抱歉,在下未曾注意到,小兄弟,你还好吧?"褐衣老者反应极快,伸手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臂,待她站稳后,立即歉道。
孟晚舟脸色有些发白,仍是笑道:"无妨,只有一点,小子不得不言,清水县虽是小县,人口却也算不得少,如前辈这等识礼之人,当不愿因己之过误伤旁人罢?"
褐衣老者双手抱拳,惭道:"是在下急躁了,谢小兄弟善言,在下尚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孟晚舟侧过身,给他让行,褐衣老者再次谢过,错身而过那一刹,老者瞥见了她手中的杂记,急切的脚步就此顿住。
"小兄弟且慢!在下斗胆,不知你手上的东西能借在下瞧瞧么?"老者回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嗯?"孟晚舟不解的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杂记,"是这个么?"
"是的。"老者直直的盯着那杂记,目光中有些复杂的深沉。
"这个是小子以前捡到的,今儿出门时碰巧将它带上了,写的也不知是什么玩意,什么东南西北中,各自有神通...什么阴阳...和合...奇怪得很!前辈知晓这是什么意思?"她毫不犹豫,直接将杂记递给他,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褐衣老者未急着回答,他神色凝重的将杂记封面仔细摸了个遍,仔细瞧了个遍,这才不疾不徐的翻开,他瞧得很快,亦瞧得并不认真,似乎只是随意翻翻而已,薄薄的杂记很快被翻尽,最后一页落下时,他将杂记还给她,并道:"多谢小兄弟。"
"不客气,若是无事,小子这便告辞了。"她笑眯眯的接过,见他并无其他反应,遂转了身,慢悠悠的往前走,行出数十步远后,她故作不经意的回过头,毫不意外的瞧见那老者仍旧站在原地。
孟晚舟笑了笑,再不迟疑,加快了步子往县衙行去。
阴沉的天色渐现光亮,黑压压的乌云散尽之时,孟晚舟亦到了县衙,彼时言策正从那书阁出来,见她走来,遂停下身,疑道:"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不来县衙么?反正近来亦无事可做,你好生歇着便是。"
孟晚舟掩唇,轻轻咳了声,道:"我有东西拉下,故而绕过来拿,大人,近日县里可是有什么大事?"
"大事?"言策挑眉,颇认真的想了想,道:"该是没有的,最近县内颇太平,也未得到哪个大人物要下来寻访...为何这般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啊...是这样的,大人,方才我来时,沿路碰见了不少眼生之人,不少都带着兵器,个个瞧来都不似寻常人家,我本来还想是不是县里出了什么大事,既然不是,那可能是路过的侠士罢。"孟晚舟笑着摆摆手,不甚在意。
"路过的侠士?"言策皱眉,"说来好几日未曾出衙门了,倒是不知县里来了什么侠士,你拿了东西便回去罢,我去瞧瞧!"
"大人,许真是什么过路的外乡人,大人无须多虑。"她无奈的瞧着他,劝阻道。
言策本未多在意,那般说也纯粹是顺口一提,见她这般模样,反倒是有些狐疑起来,"难不成别有深意?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惯是个万事了于胸的,今日这般本就奇怪,你是想提醒我什么?"
孟晚舟眨眨眼,有些无辜,"没有,大人多虑了,对了,叶乾还未回来么?说起来,杨玉贞该是埋了罢?"
"该是吧。"言策道,漆黑的眼仍旧盯着她,似在探究,似在考量。
孟晚舟再度捂唇,轻轻咳嗽两声,被刻意压制的咳嗽声闷闷传出,带着自喉咙深处牵连而出的喑哑,让人听着便觉不舒服,言策忍不住走近了些,一时间也没去多想那所谓的'外乡人';,他伸手,抚上她的背,轻轻的拍着。
"回来之前法济师父曾说,你的伤须得习至纯内力的人来治,回来好几日了,你除了待在家里,以及偶尔来趟衙门外,哪里都不曾去,怎么找人来替你疗伤?"
她的背脊瘦弱至极,似是脆弱的嫩竹,不足以堪付重责,却又有着无法忽略的坚毅,言策皱着眉头,极不赞同的叨叨了几句,却又无法再说出更重的话来,说了那么几句后,他干脆作罢,只认真的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男人下手没有分寸,使的力重了些,拍得她背脊有些发疼,面对这种让人头疼的关心,便是她,亦难以说出哪怕一点点重的话来,因此,她只得安静站着,任他拍着背,哪怕她早已不再咳嗽。
终于,他许是见她平静下来,没再咳嗽,总算是罢了手,温热的掌心撤离了她的背,交叉负于他的身后,言策微扯了下嘴角,轻声道:"有事你说便是,无须跟我客气,更无须这般迂回的提醒。"
他的话,极难得的让她有些无言以对,在他说出那话的同时,她的脑子里已快速转过无数个能用来说服他的法子,可最终留在脑子里的,却是一个让她自己也惊讶的想法,孟晚舟默了半晌,轻轻叹息。
"大人,还记得宋仁么?"
"记得,怎么了?他不是离开了么?"言策有些奇怪的瞧着她,模糊间,却感觉到她今日的反常与他有些关系。
果不其然,孟晚舟接着便道:"宋仁是圣阴教的人...唔,就是在凤城之时,众门派意图覆灭的那个圣阴教,他的义父,圣阴教前任教主,在江湖中早已是个默认的死人的那个人,他在清水县牢房里。"
"嗯?"
"宋仁恨他至极,因我插手之故,害他与教主之位失之交臂,甚至沦为丧家犬,他要寻他雪耻,现今,那些'外乡人';便是为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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