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每个人都接过了老金手里的那把锤子,在龙先生的注视下,全都狠狠的砸向了大广的脑袋。
我知道,龙先生之所以逼我们每个人都砸一下,是因为他需要我们的投名状,而这就是我们的投名状。
我们三个人里,数无名砸得最狠,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那一刻起,我在无名身上看到了凶残。
老常是看着弟弟被我们打死的,不过他没敢阻拦,他当然不敢,他能做只有祈求龙先生不要把他也给砸死,为此他愿意付出极大的代价。
龙先生掐着那支很粗的雪茄,挥挥手让我们把大广还有老金全都处理了,现在我终于明白龙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个会议地点放在一个屠宰场里了。
嗯,这的确是处理尸体的最好地方,我们把大广丢进了绞肉机,又把老金扔进了另一台绞肉机。
随着机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知道,从今往后自己都没办法再回头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了,我已经麻木并且习惯这种感觉了,我和无名,还有三叔盯着不断运动的绞肉机,一人一支烟,静静的吸了起来。
我在发呆,无名也在发呆。
直到龙先生走过来,打断了我们的发呆,龙先生背着手对我们说“从明天开始,一个名为和记的公司会横空出世。
我会扶持你们,扫清其他障碍,你们呢,则要把手头所有可以利用的人手,全都投入到这个公司来。
从今往后,这个公司会成为你们的跳板,或许说从今往后,这座城市都会是你们的跳板。”
番外三十六:和记天涯。
和记公司,一个非常复古的名字,但你很难想象,这么复古的澹雅的名字,它做得确实当今最难做的买卖,这是个讨债公司,而且主流讨得债,都是那些网络贷。
在网络贷刚刚崛起的这段时间,讨债公司的的确确是吃到了一块大肥肉,龙先生把这个市场给我们,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全市的流氓团队,大大小小不下九十个,其中能走在最前沿的,有人有钱的团队基本上都是靠着讨债发家的。
也就是说,我们的竞争对手,都是有钱有人的流氓团队,都是高级流氓。
他们距离成为职业的犯罪团伙还差一步,成为犯罪团伙,经历组织变迁后,再找到像龙先生这样的大人物对自己进行庇护。
有钱,有人,有权,慢慢的从犯罪团伙洗白,变成正规商人,这就是在苍龙市当流氓的一个历程。
而我们距离成为正规商人,建立集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眼下我们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让和记公司,在竞争激烈的讨债行里生存下去。
龙先生给我们的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拿二十万到他的桌子上,如果少了……那他也就不会再继续扶持我们。
说白了,现在的我还有无名,其实都是靠着龙先生的那张脸吃饭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开业几天,都没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的最重要原因。
大家都怕龙先生。
没人怕我们。
一时没人来找我们麻烦,不代表一直都没有人来找我们麻烦,头铁的人肯定有。
这个人就是刚刚死了弟弟的老常,他之所以敢找我们麻烦,是因为他找到了同样能和龙先生斗一斗的黑石集团。
对,就是那个追杀我的集团,这个集团搞sq网站,搞赌博网站,就是因为窥探到了集团的阴暗秘密,我的父亲死了。
所以说,这整个集团,都是我的杀父仇人。
在苍龙这样一座多元且还在发展中的城市,是非常适合黑石集团这种外来者生存的。
即便他们做着丧尽天良的买卖,即便他们依附在民族企业进行吸血,即便他们杀人放火。
可是,黑石集团却依旧能过着不错的日子,用龙先生的话来说就是黑石集团,是一座冰山,冰山的特点有两个。
第一,不可撼动,第二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
那天,龙先生之所以没让我们杀老常,也是因为自己没把握和黑石集团展开一次较量,老常是黑石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
龙先生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没敢和黑石开战,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给了老常的喘息机会,大广死了的七天后,他开始对我们展开报复了。
那个时候,龙先生在外地出差,老常就是抓住了这样的一个真空期,对我们下手了。
那天,我和无名坐在面馆里研究着该吃什么面比较好,最终我们一直决定吃两蛋一肠的老板变老板娘面。
面刚端上来,一群人拿着棍子就冲了进来,领头的认认真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我的鼻子说“就是他,给我打死他!”
那天,我和无名为了脱身,打碎了面馆里七十二个瓶子,三十六个玻璃碗,关键时刻是无名忍着烫,冲进后厨把正在沸腾的面锅朝那群人丢了过去,面锅就像炸弹一样,在人群炸开,烫得他们四散奔逃,我们两个趁着这个功夫杀了出去。
为此,我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比如说无名被烫伤的双手,还有我被打破的脑袋。
我们很狼狈的回了公司,连医院都没敢去,因为我们害怕医院里还有那群人的埋伏。
我和无名研判了一下,很快就确定袭击我们的人,是老常的人,他给大广报仇来了。
无名埋怨龙先生当天为什么不把这家伙一起杀了,这下可好,留下了后患,就因为龙先生的妇人之仁,导致大家都得被追杀。
说龙先生妇人之仁,这绝对是我今年听到最棒的笑话了,我清楚龙先生不杀大广,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不敢。
支持老常的黑石集团,实力一定比龙先生要大,而且大很多,龙先生爱惜自己的羽毛,没有与之决一死战的勇气。
即便是知道养虎为患他也不杀老常,而是让我,三叔,无名去牵制老常,去和他斗。
今天只是一个开胃菜,我相信接下来老常对我和无名的追杀,一定是越来越疯狂。
今天用棍子,或许明后天就该换成枪了,换成枪那我和无名,可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我鼻青脸肿的跟着无名进了公司的办公室,三叔也在,看见我这幅德行,他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这也……太惨了点吧。”
我们关上办公室的门,三叔说“从明天开始,不能再单独出门了,得抱团出去。
我的建议是,咱们还是得想办法躲,让敌人在明,我们在暗,这样才能有办法拿下他们。”
这时,无名伸出手让我们两个先不要讲话,他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去接,两分钟以后无名回到座位上,面容平静的对我们说“龙先生的电话,叫我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
“护送他儿子,坐火车到宁海市,他儿子之前做手术,身上有钢板,所以只能是火车。
龙先生告诉我说,他在黑石集团有内线,内线告诉他,黑石集团已经查到他在苍龙市有一个小儿子,准备绑架他,胁迫龙先生放弃我们三个。
如果龙先生放弃了我们,那黑石集团很快就会对我们继续展开追杀,然后想办法拿到优盘。”
所以,也就是说,现在救龙先生的儿子,就等同于救我们自己。
救别人或许会犹豫,但是救自己没人会犹豫。
多耽误一分钟,我们距离死亡就又近了一步。
我和三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无名“他儿子现在在哪?”
“在巴巴七酒吧。”
“赶紧走。”
我不敢耽误时间,迅速拿起外套,抢先走出了办公室的门,我们三人一起从公司出发,三个人三把枪,一辆车。
直奔巴巴七酒吧。
想在这样一个乱哄哄的酒吧,找一个人,那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太难的事情了,我们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在酒吧里找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们啥也没找到。
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我在酒吧里看到了个老熟人,叶梅。
我那天生的预感再次告诉我说叶梅的忽然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巧合,她说不定就和龙先生的小儿子有关联。
我贴着无名的耳朵对他说“把那个波浪头发的女人控制住,我感觉她有问题。”
感觉?无名发出了向上仰的声调,似乎是觉得我的感觉很不靠谱,不过他还是朝叶梅走了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无名很轻松的制服了叶梅,劫持着她,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透过酒吧霓虹的灯光,我分明看到了叶梅额头上泛出的白光,那是化妆品抹得太浓的后果。
叶梅看见是我,嘴角愈发变得有些抽搐,她揉着自己已经被攥红的手腕子,看着我说“干什么?”
“跟你打听一个人,龙田武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龙先生有两个儿子,老大龙田文,老二龙田武。
老大在国外读书,老二却早早的跟随父亲念起了生意经,开始打理龙家麾下的那些小生意。
从叶梅的表情,我能分析出她见过龙田武,于是我又离她近了一些,我掐住她的手腕子,直截了当的说“带我去见龙田武,我有要紧的事情,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们扭着叶梅,走到了位于三楼的卡座,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卡座上两伙人正在喝酒。
无名的眼神不错,在如此乌烟瘴气的地方也能在最短时间认出来,坐在左侧面的那个是龙田武,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特意拿照片比对了一下,确认之后,我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我说“龙田武你好,我是龙先生的朋友,你父亲有要紧的事情,要你连夜跟我们去一趟宁海市,你可以跟你的父亲查证。”
龙田武有点怀疑的看着我,然后低头给父亲发去了短信,过了一会应该是龙先生给他回信了,他收起手机,站起来就要跟我们走,可是跟他喝酒的另一伙人,忽然站起来摁住龙田武的肩膀说“着什么急嘛?还都没喝尽兴你就走,生意还没谈妥,走个啥嘛?”
我瞄了说话那人的脑袋,方脸,刚剃得头,脑袋上的青茬还依稀可见,他脸上有几道很深的沟壑,五官搭配到一起,就给人一种很奸诈的感觉。
再看龙田武,一副刚出社会的学生模样,在这人面前表现的就像是个生瓜蛋子。
我问龙田武“这位是?”
“他是约我谈生意的刀哥。”
“你们谈得什么生意?”我看着刀哥,问了一句。
刀哥再次对我挤出一个笑容,那个笑让人很不舒服,总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他说“不好意思,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爱告不告,我带人走。
刀哥见我们要把人带走,嬉皮笑脸的表情忽然抽抽了起来,他的人拦住了我们。
“不好意思,我们的生意还没谈完,所以龙公子,暂时还不能跟你们走。”
刀哥的人示威一般的向我们亮出了藏在裤腰的手枪。
这下,我敢肯定,刀哥就是要绑龙田武的绑匪了。
如果我是黑石集团,肯定不会只让刀哥一伙人来,酒吧外边一定还有埋伏。
只不过,埋伏还没到,如果到了我们三个压根连进酒吧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也没客气的把手枪从裤兜里拽了出来,我说“刀哥,你敢在这样的地方火拼吗?
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们这,有人敢在公开场合开枪火拼。”
“兄弟,坐下谈谈?”
“谈谈?”
“谈谈。”
我和刀哥坐在了沙发上,嘴上虽然说着谈谈,可是手全都放在裤腰随时准备掏枪出来。
我很肯定的告诉刀哥“龙田武必须带走,你要是非得留,那接下来只能是火拼,这件事没得谈。”
“小兄弟,听我说,这年头给谁做事,其实都是为了钱,我呢肯定是不想火拼的。
你开个价,只要这个数不过分,我把钱给你,然后把人交给我们。,大家各退一步,怎么样?”
我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和三叔,我猜测刀哥肯定是认为我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实则不然,我是在观察无名的站位,确保一会打起来的时候,自己能获得最有利的位置。
无名抱着膀子,一副慵懒的样子,越是这样越能麻醉敌人,让敌人忽视自己。
三叔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现在动手还不行,再拖一会时间,等接应我们的人到了,再动手。
我问刀哥“你能给我们多少钱?”
刀哥嘴一列,笑了,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个一“十万块钱,行不行?”
“刀哥,当我们是要饭的,龙先生的儿子,就值十万块钱吗?”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的兄弟,别当真,我有点喝多了,那什么五十万行不行?你要是点头,我现在就让弟兄们给你拿钱。”
我啪的一拍大腿,我说“就这么办了!”
电光火石之间,无名忽然出手了,就听砰砰砰的三声响,夹杂着闷哼声。
无名一拳击腹,一肘击打面门,打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顺手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砸了那人的后脑勺。
一气呵成,刀哥带来的三人,两分钟之内全部倒地。
无名不给刀哥废话的机会,对着他面门就是一玻璃杯,刀哥的脸往天上一仰,栽愣着昏了过去。
解决完刀哥,我们拽着龙田武就往酒吧外边跑,出酒吧,上车,赶去火车站。
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把人送到宁海市,所以现在时间就是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我们要快。
火车站,我几乎是冲进售票窗口的,买了四张去宁海市的车票,我们很顺利的就上了火车。
顺利的……那么不真实。
我们四个坐在火车上,等待发车,整个过程中龙田武都没有说一句话,在车上他呼呼的睡着了,无名时不时的去试试他的鼻息,确定他是在睡觉,而不是死了。
睡着睡着,我勐的发现,龙田武的呼吸开始变得愈发微弱起来,无名赶紧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对我说“坏了,这小子的呼吸怎么一点点变弱了,这是……这是要死的表现啊。”
什么?我拍了拍了龙田武的脑袋,这家伙已经没反应了。
没办法了,我们只能寻求列车员的帮助,但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却忽然响了,是未知号码。
我接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了刀哥的声音。
刀哥的鼻子被砸破了,所以说起话来,听着鼻音很重,很奇怪。
刀哥说“我告诉你,龙田武喝得酒里,被我下了东西,如果不及时得到治疗他马上就会死。
还有,你们刚才太着急了,在他的手机里,我们塞了定位器,现在,我的人应该已经跟你们在一列火车上了,不过他们应该还没找到你们。
不过,你要是叫列车员帮忙,那他们应该马上就会找到你们,然后在火车上杀了你们,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应该好好想想,要不要扔掉龙田武那个累赘,在下一站下车,然后赶紧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