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猛然一震,“啊?你上去做了什么啊……”
尤止不住泪流满面,绝望的说道:“我打死了一只很大的祭品,而且这只祭品还养了一大堆要吃奶的崽子!虽然我不知道灾祸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这两天,我都一直为这事难受得紧……”
长老简直难以置信,“你不是空手回村的吗?也没见你身上有啥伤痕啊。”
尤垂道头掩泣道:“我不能扛回它来,我想着它还能不能活过来……”
长老急得直拍腿,大声喊道:“望云山上是万万不能不能杀生见血的呀!只能是生擒活捉!这可是祖训,那天我正要嘱咐你,可这话声却赶不上你的脚啊!
尤不再言语,发疯般地冲出了屋外,冒着利刃般的落雷,没命地撞向昏昏沉沉的山头。
顺着落雷,他一路奔向望云山脚,仿佛不需要大地的支撑就能凭空疾驰,云牛低沉的吼声依旧不绝于耳,而且越来越近,尤回望了一眼身后狼藉的村落,瞬间怒火中烧,真恨不得此刻能一跃而起,骑在它的牛背上!
望云山下,招展的林木昏昏欲睡,淌动的山溪有气无力,唯独近空的霹雳仍在翻滚咆哮。
此刻,在尤眼中的云牛,已然有了清晰的轮廓,不再显得只如泥丸般大小,它踏在一朵似有似无的白色云朵上,正高速飘向望云山顶,尤一面奋力踏着尖锐的山间碎石飞奔,一面不自觉的全身抖动着,或许是强大神兽的英姿重新唤起了他的恐惧,又或许是无可辩驳的罪愆再度巩固了他的负疚,总之,如果还能回到祭祀那天,他一定会选择窝囊本分的呆在村子里。
尤将这一切全都反馈在了腿上,一口气冲上了云雾缭绕的山顶。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望云之巅,果真山如其名,陡峻的峭壁和高耸的老树隐漫在紧密的云从中,烈日到此也突然只敢显露出一张惨淡的圆脸,方才还略显嘈杂的各种虫碟鸟兽此刻也完全销声匿迹,好一个静谧幽冷的世外仙境。
现在,他失去了目标,整个长空倏然平静,雷电似乎也都蓄意躲藏了起来,仿佛在暗处嘲笑着他,尤此刻乍然觉得自己渺小而又可笑,但他还是鼓起勇气,从喉管里迸出了一个不太响亮的声音:“出来!大牛。”
这个声响完全没有得到回应,尤更加自卑了,他心里在狠狠谩骂自己分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一个蚂蚁都不如的小丑,却一度还想着逞英雄,现在不仅连累了族人,而且连送死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如此,他决定再吼几嗓子:“坏事都是我干的!要死就死我一个吧,我来偿命了!”
当然,这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尤简直越发绝望了起来,不禁跪倒叩在了地上,似乎是想要乞求神灵的原谅,眼前的这种迷茫,简直生不如死。
良久,整个山巅仍旧是风平浪静,只有几只蚱蜢带动着地面的杂草,挑逗着他低垂的脸庞。
总归是毫无动静,他终于又恼羞成怒了起来,只见尤猛然立起身子,大声喝道:“你算什么神灵!只知道乱害无辜,却不敢出来找我这个凶手,如果你还要伤害村里人,我一定会踩到你的背上,扭烂你的脖子!”
尤喊完这一阵,天地依旧一派寂静,仿佛刻意避开他的锋芒,他打算坐下歇歇,实在不行就也该下山了。
他还没能屈下腿,便感觉到身后有股似有似无的气息扑来,这不太凉爽的气息,微微抖动着他挨着后背的头发,顺便给他的头脑注入了一些类似于毛骨悚然的解释。
尤的脸上面蒙上了惊惶,缓缓扭过脑袋,这气息便拂到了面上,不过,他此刻还没能看到气息的源头,只是面前好似出现了一堵绒毛做的短墙,这墙呈淡青色,在浓雾的浸透下若隐若现。
尤像个颤抖的木头傀儡,强行将头又抬仰了几许,这才终于找到了“气孔”,他看的分明那是一盏硕大的黑色牛鼻,鼻孔足有拳头大小,且距离之近,几乎能让尤闻得出它早餐吃的是什么草叶。
对方满目凶光,见尤已然发觉,便重重呼出了一大口气,几乎将尤拍了个踉跄。
尤这才明白眼前这堵墙,便就是被人们景仰敬畏了千年的五角云牛!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庞大,且会如此近距离的与它遭遇。
尤调整好站姿,再望了一眼,只见那尊巨大的牛头上牢牢耸立着五只锐利的长角,左右两只角呈月牙状,剩下最长的一只则位于头部正中间位置,如果慌乱之际单看这挺指点苍穹的秀气长角。会让人感觉下方是只精雕细琢的小独角兽,而如若镇定之余端详整个牛头,那么这便是活脱脱的一杆大狼牙棒,完全显得出开天辟地与杀人如麻的诚意。
尤努力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云牛,以期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试探一下野兽的虚实,然而,对面的这位强者不仅层层包裹着非同一般的块头,还恰到好处的镶上了一双硕大猩红的眼珠,显然,这种异色的瞳孔还要更占上风一些。
好在,尤的有利习惯便是时刻鼓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个已知的敌人,他已然抹消了内心对未知的恐惧,毫不掩饰地摩拳擦掌,准备正面肉搏。
作为回应,云牛抬腿刨了一下地面,直接将蹄下的一大块磐石撬飞了半截,只像是扬起来一抹沙子,鼻孔依旧喘着粗气,不待尤再多向前一步,云牛便旋风般地低头斗向他来,锐利的长角没有夹杂任何怜悯之心,直直扎戳向了这个小个头的胸口!
尤全神贯注,尚且还能看得分明,奋力转身躲避,用出了未做保留的体能,这才与牛擦肩而过,身上的兽皮大衣被云牛冲出来的强风吹得直往后扯,不难想象,如果被正面撞着,就是城墙也会被脆然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