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是世代镇守麟州的折氏?”
“正是,可适年前病逝,留下三个女儿,月茹、月芝和月美,她们均在军前效力,武艺也是十分了得。娘娘千里奔波身边只有一个红玉姑娘会点功夫,怕是难保万全,娘娘若是不反对,臣请折家姐妹一路护送娘娘。”
折门女将的名气在大宋朝可谓家喻户晓,第一代女将折赛花,便是老令公杨业的妻子,到如今,折门女将已经传承了七代,代代皆是人才辈出,若是能得她们相助,对世瑶来说自然是没有更好的了,只是,她心中却有些不太托底,“折氏在军中是有使职差遣的,跟着我怕是多有不妥吧?”
“折氏世代忠勇,敢为人先,臣对她们晓以利害,她自知道该如何取舍。”
世瑶也是出身武将之家,但是在种家军面前,孟氏不敢夸功,同样的,在折家军面前,种氏也只能保持尊重,就连已经消亡的杨家将,跟折氏也不能相提并论。
关于杨家将,后世曾流传过十二寡妇征西的故事,男人几乎死绝的背景下,杨家的女人率兵出征。其实折氏也是一样,壮年的男子战死之后,妻子女儿站了出来,百年之后,几乎就成了传统。麟、府、丰三州,随处可见折家女儿的身影。
“若能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就请娘娘在营中住上几日,臣去请折家娘子们过来。”
世瑶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将军了。”
魏紫对折家娘子很好奇,“听说这三位女将军勇猛无匹,倒是真想见识见识呢。”
“终有你能见到的时候。”
“折家名声那样大,娘子这次来怎么不去见见?”皇后的目标似乎只在种家军上面,这让红玉有些不大理解。
“折家扼守麟州,乃是首要之地,战事起时,或许可以抽调少量兵马,更多的,也指望不上。”
红玉点头说道,“身为女子可以跟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奴婢还真是羡慕折家姐妹。”
“哪有什么值得羡慕的,那都是父兄俱丧才逼出来。”
红玉的神色有些黯然,“奴婢的父兄也是一样的。”
红玉的父兄在流放的途中病故了,还孩子好容易才缓过来,“咱们若是还有将来,我会把他们迁回故土安葬的。”
“多谢娘子。”红玉淡然说道。
“这件事情,是我愧对你了。”世瑶沉重的说道。
红玉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娘娘言重了,都是奴婢父兄的命不好。”
武将大多数都身强体健,世瑶没想到他们才被流放就病故了,不过,她也的确没有想过替他们求情,现在想想她真的有些对不住红玉。
“我要是早点想到就好了。”世瑶叹道。
“娘娘救了奴婢已经是天恩了,奴婢不敢在求其他。”红玉心里确实是觉得怨不着皇后,那时候皇后自顾尚且不暇,她又没有当面请求过,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也只恨一个人。
红玉最恨的人自然是皇帝,身为国君却任由小人摆布,直弄得百姓民不聊生,整个国家亦是危在旦夕。如果有可能,她真想一刀宰了皇帝了事,但可笑的是,她还得陪着皇后为了皇帝的江山奔走。
红玉对她毫无怨言,世瑶心里反而更加觉得对不住她,她也知道她恨皇帝,但是她现在做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为了皇帝一人。
“红玉,不管将来如何,我必偿你这份情。”
“娘娘,奴婢不敢当。”
“我知心中另有怨恨,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今日所做的一切,更多的是为了天下百姓。我不能承诺你更多,但是蔡京的人都我给你记着呢!”
皇帝是罪魁,蔡京就是祸首,不管她是否能够手刃仇敌,她都感激皇后今天对她如此坦诚。
“孟相公,小的回来了。”陈响在外喊道。
“进来回话。”
皇后说完,红玉赶紧擦干了眼泪,她几步过去把陈响请了进来,面色自如的站在了一边。
陈响似笑非笑的说道,“相公,小的在军营了转了半圈,被人给赶回来了。”
“哦?”世瑶似乎提起一点精神,“怎么说?”
“表面上看种家军军纪是不算严明,但是实际上各队的统领警惕性都很高,他们虽然知道小的是跟京城的贵人一起来的,但是也不让小的在营中随意走动,而且,他们还亲自把小的给送了回来,估计,现在已经跟种将军禀告了。”
种家军越严谨对世瑶来说就越有价值,她的将来的目标才更有可能实现,至于种师道那边,想来也不会十分介意,“你还见到些什么?”
“回相公的话,小的先把马车赶到了马厩,但是外来的马都不允许跟军马养在一处,他们给咱们的马车单独找了个地方,也有专人照管着。小的跟马夫随意聊了几句,也有几分收获。”
世瑶想不到马夫能告诉他什么,“他说了什么?”
陈响抬头说道,“他挺看好咱们的马,先是问了小的不少问题,小的只说不懂,主家有什么马我就驾什么车。后来那马夫才说到,女真人的马体型高大,爆发力强,平原作战咱们不占优势。”
西军擅长的是山地战,这是数百年来对战西夏磨练出来的,这不仅仅是马匹的问题,更深层的原因她还的去问种师道。不过,这个信息也是十分重要了,至少她还有时间在想想办法,“还有吗?”
“在就没什么了,他们操练不是很勤,但是也绝没有吃酒赌钱的,军营中有些铁律,犯则必死。”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小的不敢。”
“咱们还要在这儿多住些日子,你跟他们多接触,有什么问题赶紧回来告诉我,回去之后自有你的功劳。”
“是。”
陈响利利索索的退了下去,世瑶笑道,“难为念君找出来这个能办事儿的。”
“念君手上能人可是不少,就是识马的人也是有的。”魏紫说道。
“是吗?”
“她手底下有不少人经常往来会宁和汴梁,有一回他们说话我听见的,不过,女真人对马匹也十分重视,良马很是难得。后来他们倒是打听着哪几个马场在给女真人驯马,但是地点十分偏僻,女真人看的也很近,想要从他们手上弄到马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念君就没跟娘子替起,她为了此事还烦闷了好一阵子。”
“简直糊涂,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
魏紫小心观察着,觉得到不至于是雷霆之怒,于是便说道,“念君是觉得说了也于事无补,反而给娘娘再填一层心烦。”
“我心烦的事儿还少,在乎多这么一桩?”
“娘娘莫急,我这就写信给她,看看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突然得到这么个消息,把世瑶的心又压沉了两分,行军打仗,可真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算了,远水不解近渴,回头我看看种师道怎么说。”
世瑶心下正烦,就听见帐外有人说道,“孟相公,熙河经略使姚古求见。”
“看来他们这一仗倒还打出交情来了,这样的是种师道也不瞒他。”
种师道这会儿可真是没地方喊冤去,他可是被逼无奈才带着姚古来的。
“姚古可是最忠于圣上的,他会不会……”
“不管他了,会不会的这会儿也躲不过去。赶紧请进来吧!”
魏紫亲自到帐外把两位将军请进来,世瑶虽然一身男子装束他们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娘娘,“将军怎知我在这里。”
“臣有事路过潼关,恰好见到了红玉姑娘。”
“你跟踪我?”世瑶可真是气得不轻,不过主要倒不是针对姚古,而是她们一行四人居然谁都没发觉。
“臣不敢。”
“将军也不必如此客气,我如今已经是方外之人了。”
世瑶的语气冷冰冰的,姚古却还是笑容不改,“臣的确不敢,只不过来见种将军是见到给娘娘赶车的马夫。”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还都发生在他们身上,不管姚古怎么想,世瑶反正是不信的。
“你该不会也是那么恰好的来到我的营帐跟前儿吧?”
“那倒不是。”姚古笑道,“只是听说是京城孟家来人了,所以臣特来拜见,臣最初还以为能见到孟少将军呢?”
几年不见,姚古这嘴皮子倒是厉害了许多,可是,他若以为是忠厚在这帐里,断不会用求见二字。
“姚将军有心了。”世瑶淡淡的说道,“只是既然见也见过了,姚将军若是没别的话就请回吧。”
姚古微微一愣,皇后这性格可是一点都没变。“娘娘私自离京,并且跑到军中重地,娘娘就不在乎臣如何禀奏。”
世瑶不是不在话,她实在是太在乎了,她这个时候怕的就是节外生枝,但是,她相信种师道会比她还要怕,“我相信将军很了解我的为人,也相信将军明白是非轻重。”
这样的孟氏让姚古蓦然想起二十年前从崇庆宫里冲出来的那个女子,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年少时的懵懂情怀在就不知道被风吹去了哪个角落,而有些事情他也不能视而不见。(未完待续)